“你们几个先下去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拿下凤阳了。”
“李虎,去请八大王他们来一下,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不多时,张献忠、罗汝才、张一川这些人都到了,刘处直已经把一幅凤阳府的舆图挂好了。
“诸位请看,这附近有四座城池,颍上县和霍丘县,两县离河南不远,也算我义军一条后路,我想请老张和老罗率军拿下这两座县城,暂时留一些弟兄防守,同时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围困寿州,看看这中都留守司的官军什么反应。”
“咱们围点打援,如果能把他们钓出来一举歼灭,后面我们进入凤阳也会方便许多。”
“好,刘兄弟就听你的,不过进入凤阳得等额老张一起啊。”
“哈哈,放心吧八大王,不会少了你的,打败中都留守司后,咱们所有义军一起进入凤阳。”
统一意见后,张献忠与罗汝才率本部人马,即刻向西南方向挺进,攻打霍丘、颖上两县,刘处直和刘国能合营南下直扑寿州!其余各营继续在下蔡镇大造声势。
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动作极快,大军如疾风般卷向霍丘,霍丘城小墙矮,守军更是稀松,只不过张献忠没有急着攻打,让城内传信至凤阳,告诉了杨泽流寇兵围霍丘的事。
然而,消息传到凤阳时,守备太监杨泽正搂着新买来的小妾饮酒作乐,闻报后只是嗤笑一声:我就说嘛这一伙流贼只敢到处劫掠不敢来惊扰皇陵。
“颍州那是尹梦鳌和张鹤鸣无能!到了咱家地界,谅他们也不敢真来触皇陵的霉头!这流寇抢够了,自然就离去了。”
这个死太监面对如此紧急的军情丝毫未做增援的准备,反而觉得这是又一个摊派勒索的良机,竟派人飞马传令霍丘知县,让其“速筹犒军银两,以安军心。”
霍丘知县接到这荒谬的命令,气得几乎吐血,眼看城外流寇大军云集,城内兵微将寡,人心惶惶,知道破城只在旦夕之间,绝望之下,竟挂印弃城而逃。
知县一跑,守军顿时星散,张献忠和罗汝才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正月十六日轻松占据了霍丘,随即又占领了颖上县。
与此同时,刘处直率领义军也已进抵寿州城外,寿州乃历史名城,城墙坚固,地位重要,是凤阳西南方向的重要屏障,刘处直没有急于攻城,而是下令扎营,派出大量哨骑侦察地形和守军情况,同时让辅兵伐木打造攻城器械,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志在必得的架势。
寿州告急的文书雪片般飞向凤阳府城,这一次,杨泽再也坐不住了。
霍丘和颖上失陷得太快,而流寇大军兵临寿州城下的消息,让他感到了恐惧,这流寇怎么越打离凤阳越近了,如果真让他们拿下凤阳!到时候,他杨泽有几个脑袋够崇祯皇帝砍的?
杨泽终于慌了手脚,再也顾不得享乐,仓促召集凤阳城内的文武官员会议。
凤阳留守朱国相、指挥同知杨如桐(杨泽侄孙)、凤阳知府颜容暄、以及闻讯赶来的巡按御史吴振缨等人都齐聚于府衙。
杨泽坐在上首,肥胖的脸上油光涔涔,不再是平日里的倨傲,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反了!都反了!流寇竟敢窥伺皇陵重地!如今已陷霍丘、颖上,包围了寿州!尔等食君之禄,速速议个对策出来!”
朱国相是武将,还算镇定,抱拳道:“公公,当务之急是速发援兵,解寿州之围,寿州城坚,若能里外夹击,或可击退流贼,末将愿率凤阳四卫兵马前往迎敌!”
杨如桐也赶紧表态:“叔公,侄孙愿领兵为朱留台后援!”
知府颜容暄则面色愁苦:“城内兵马本就不多,若再分兵援救寿州,凤阳城防岂不空虚?本府以为,当立即深沟高垒,同时急奏朝廷请援,此外,应立即动员城内青壮,编练乡兵,协助守城。”
杨泽听着,心里乱成一团麻,既怕寿州丢了罪责难逃,又怕派出去的兵被打光了更守不住凤阳,更怕朝廷怪罪,他眼珠一转,贪婪的本性竟然在这种时候又发作了:出兵要粮饷啊!这可是个大好名目!
于是,他猛地一拍桌子,尖声道:“好!朱留台忠勇可嘉,就命你即刻点齐四卫兵马,前往寿州迎敌!杨如桐整备三千人马为后应!颜府台,你立刻组织乡兵,严守城池!”
不等众人松口气,他紧接着下令:“然,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府库空虚,咱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颜府台、吴按院,你二人立刻负责,向城内商贾百姓征收助饷银!每家每户,按资产摊派,限三日之内凑齐十万两!违令者,以通贼论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颜容暄失声道:“公公!不可啊!如今流寇压境,人心惶惶,再行摊派,恐生民变啊!”
吴振缨也皱紧眉头:“杨公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强征硬派,怕是不妥。”
杨泽却根本不听,厉声道:“有何不可?保卫皇陵,保卫凤阳,难道不是他们应尽之责?没有饷银,谁给朝廷卖命?就这么定了!谁敢抗捐,就是与流寇同谋!快去!”
杨泽的命令像一道催命符,迅速传遍了凤阳城。原本就因流寇逼近而提心吊胆的商民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炸开了锅。
衙役、税吏、军士如狼似虎地冲上街头,挨家挨户砸门催逼,摊派数额高得离谱,稍有迟疑,便被打骂锁拿,店铺被迫关门,作坊停止生产,整个凤阳城陷入一片恐慌和愤怒之中。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流寇还没来,官府先来抢了!” “洪武皇帝的免税圣旨就是个屁!杨太监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天杀的阉狗!比流寇还狠!”
民怨迅速沸腾。无数的商人、士绅、普通市民,纷纷涌向巡按御史衙门。在他们看来,巡按御史是“代天子巡狩”的京官,或许能主持公道,制止杨泽的暴行。
然而,巡按御史吴振缨,早已被杨泽的蛮横和眼前的乱局吓破了胆,杨泽是陪着皇帝从小玩到大的后台硬的吓人,自己根本无力抗衡,又怕激愤的民众闹出大事牵连自己,干脆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命令紧闭衙门大门,任凭外面哭喊、哀求、怒骂声震天,一概不予受理,对外宣称染病在身,无法视事。
百姓们在巡按衙门门外聚集了整整三天,人数越聚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希望的破灭,转化为彻底的绝望和怒火。
第三天下午,几名杨泽派出的太监爪牙,竟然又大摇大摆地来到人群附近,呵斥民众散去,并威胁再不交钱就要抓人,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打!打死这些阉狗的走狗!”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民众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拥而上,将那几名狐假虎威的使者团团围住,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当场打成了一摊烂泥。
血腥的场面彻底让这些百姓再也无所顾忌了,愤怒的人群失去了控制,他们呼啸着,开始转向,朝着城内守备太监官署冲去。“去找杨泽算账!”“杀了那个阉狗!”“反了!反了!”
成千上万的民众围住了太监官署,怒吼声、砸门声、哭喊声震耳欲聋,官署内的杨泽吓得面无人色,缩在后堂瑟瑟发抖,连连调兵来护卫,但军队也被这阵势吓住,不敢轻易弹压。
而那位本该维持秩序、安抚民心的巡按御史吴振缨,听到民变爆发的消息后,魂飞魄散,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带着几个心腹,从后门溜出衙门,仓皇逃出凤阳,不知去向。
巡按逃遁,无人镇压,也无人安抚,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暴怒的民众在绝望中,产生了一个念头:“官府不给我们活路!” “杨太监要我们死!” “听说流寇在颍州杀了贪官,开了粮仓!” “与其被官府逼死,不如迎流寇进城!”
于是,在一些胆大之人的带领下,这支已经失控的民众队伍,竟然浩浩荡荡地涌出凤阳城,朝着西南方向正在被流寇围攻的寿州而去,他们要迎接义军进城,杀了狗太监和这些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