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忽然皱紧眉头,自言自语,“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靠消息,本次颁诏,你被赐封姑臧侯,朔风校尉,持节镇慰西凉,真是怪哉!”
我愣了,“女子真的能封侯?”
郭孝啧嘴,“封侯倒也不算啥,萧何、樊哙,他们的老婆哪个没封侯?朔风校尉也能理解,毕竟你还是朔风营的行军司马,可这个持节镇慰西凉就耐人寻味了,这事实上等同于授你刺史大权……”
“说话吞吞吐吐,说清楚!”这人,说话不爽利,咋都和辛玥一个毛病。
“可你该知道,凉州刺史是我,朝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这才明白,528的大客户,当今太皇太后,终于出手了。
陈雅妮答应过她一个条件,她答应帮我化解云宝儿去长安的危机,而且能帮我拿下凉州。
西凉镇慰使!亏她想得出来,这是又帮了忙,又打算让我们两口子窝里斗么!
这些超级玩家,没个缺心眼的。
这是个朝廷和郭孝都能勉强接受的平衡局,郭孝回朝任大司马,算是坐上了卫青当年的位置,相当于入相了。而我镇慰西凉,把西域大都护和凉州刺史一肩挑,打算盘的能力被朝廷用在了点子上。收回凉州军权,只保留朔风营,算是给郭孝一个安全感。
可是这样,我嫁给籍侯墡的事儿就没法子兑现了。
我和郭孝被绑死在一条船上,缺了谁都凑不齐一副王炸!
当海浪突然汹涌,你会不会换一条不确定的船?
如果前路充满未知,你是否还会一如既往?
……
郭孝出现在延城,让左路军沸腾了。
辛玥向来不咋瞧得起郭孝,可这时候也没办法,所有人众星拱月地把郭孝推向他该去的地方。
西城门,郭孝骑马冲上望楼,我依然被他抱在怀里,没法拒绝。他不能唱独角戏,居延海的八万大军,就像一笔随时能救命的存款,是所有人的底气,而这个底气来源于,主帅就在大都督的怀里,又乖又羞。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有郭孝坐镇的城门楼子,左路军战力翻倍。
守城将士像被打了鸡血。
两边箭矢互射,如乌云盖顶,郭孝却岿然不动,任凭箭雨袭来,他却像走了狗屎运,两边亲兵都被抬进望楼十几个,他却屁事没有,有如神助。
我一脸无辜,被他搂的死死的当吉祥物。
这条故事线他似乎经历过很多次,准知道自己死也不会死在延城,所以肆无忌惮表演他的大无畏,玩命攻城的匈奴兵顿时泄了气。
当晚大劳军,孔汾拿出库底子,上百头羊,上百堆篝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爹羌王来了,篝火甚至架上了城门楼子,气的匈奴兵差点挑灯夜战。
这样的攻城持续了没几天,须卜骨不想打了。
几个大祭司团又唱又跳,愣是一箭射不中。
也正是这当口,军报雪片传来。
乌孙国之乱有了结果,大夕立登乌孙王大位,以汉人阿树为帅,统军十万攻下姑墨,断了苍狼骑的西逃之路。
霍衍率三千丙字曲精锐在魔鬼海以火攻伏击,击杀右贤王须卜臧,楼兰匈奴游骑几乎全军覆没。
车师国主陀拔延发动兵变,囚禁王妃阿提娅,接管了骆驼军兵权,随后其弟阿罗多以三千死士夜袭军师沮渠邪的乌涂谷大营,沮渠邪遁逃。
郭孝抚掌大笑,他这会儿又忘了自己是谁。
“清月你看,本官就说过,因为有你,本官少奋斗十年。”
我无语了,他还真没说错。
不是我,大夕立根本没可能跑回乌孙打内战,更别说阿树辅佐他上位,雕月公主更不可能嫁给他。有公主和女婿撑腰,要说他背后没有我那便宜老爹在搅风搅雨,鬼才信。
没有我,车师国主陀拔延疯了?人家两口子好好的,咋滴雅妮儿一去就发动了政变,废黜了阿提娅王妃,翻脸就那么快?
再说,没我,颁诏使团跑龟兹国来干嘛,右贤王须卜臧哪能葬身在楼兰那片魔鬼海。
还有,他真当自己是天命加身?万箭避让?要不是我搬弄天机,默默守护我俩,不早被射穿成刺猬了?
这人,净耍嘴皮子!
没辙,大汉朝的女人临朝称制的一大堆,没男人撑腰的一个也没得。
辛玥终于把郭孝给弄回都护府,该干嘛干嘛,少瞎掺和博眼球,关你屁事!
决战时刻终于来临。
这会儿不想打了?早干嘛去了?
辛玥点兵点将,趁夜发动总攻,要在冬天之前了断这场战事。
猜猜胡三哥咋样了,打了几个月,这会儿凭着砍下的人头硬生生换了个军侯。给我当护卫当真委屈了人家。
麻瓜在功劳簿上另开一页,军犬小队成功引入新成员,母狗阿呆,三个小少年的猎犬,成了它老婆兼唯一的属下。
猎人和猎物,心意相通。
须卜骨正打算连夜撤军,他摆开攻城架势,打算趁着漫天红霞,以攻城前锋为后军,攻一波城墙,拖住汉人几个时辰,主力趁乱撤出。
我一路小跑进了城门楼子,“爷爷不好了,须卜骨要跑……”
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子胡子刷地一根根竖起来,“跑什么跑,人呢?”
“叫板呢,想来个金蝉脱壳之计!”我无师自通地引用了一句名言。
老爷子拎着擘张弓和一根铁羽箭就冲了出去。
“就那个……”我远远指着须卜骨,这也太远了吧,不得狙击枪才能够着?
“看好喽?爷爷可就这一箭,射完拉倒!”
“您别啰嗦了,他举完旗子该闪人了……”我着急忙慌地道。
麻瓜带着阿呆,大胖,二蛋和石头各自拎着弩箭,全跟在一边等着看热闹。药王皇甫修这会儿也现身望楼,最近净忙些伤兵的事,没顾上跟我聊盲算。
老爷子李煌呸呸擦手,一口老白干闷掉,拉弓一扯,铁羽箭搭上扳指,没半分犹豫,就见满天的彩云刷地打横,一道幽光激射而出。
辛玥正准备挥动棋子,下达全军攻击出城的军令呢,就听见弓弦震响,宛如霹雳!
嘭!
须卜骨棋子没举起来,在马上晃悠晃悠,一头栽下战马!
死!
辛玥愣住了,谁干的,我叫他祖宗!
老爷子哈哈大笑,接着,像是一口浓痰堵在喉咙,摇晃两下,仰头就倒。
“爷爷!……”
一堆大的小的拥上去,拍后背的,掐人中的,没用,老头嘴里流着哈喇子,眼见得是不中用了。我哭的稀里哗啦,泪眼婆娑地求皇甫修,“前辈,我家冰儿说您还欠她一问呢?”
皇甫修一乐,“那可不,想用掉?”
“嗯,您快出手吧!”我一听,怎么话说,还有救?忙扯着药王凑近李老爷子。
就听药王皇甫修冲着老爷子的耳朵,阴阳怪气地吆喝,“老喽,不中用了,射马屁股上喽……”
李老爷子顿时睁眼,差点跳起来,“谁他娘的放屁,敢说老子不中用!”
我顿时破涕为笑,然后又想哭,这一问,太冤了吧。
皇甫修哈哈大笑。
辛玥戴上面具,举起令旗。
无数战鼓雷响,城门大开,万马奔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