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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旨意一下,底下人办起事来雷厉风行。

退了朝,萧昭才回长公主府不久,就听到有人来报,安平侯、不,安平君府,已经收拾得里外焕然一新,连府门前的牌匾都换好了。

只要萧昭愿意,随时可以搬回去住。

萧昭问传旨的鱼茂才,“那座府邸是陛下赏给我的,是不是我想怎么样都行?”

鱼茂才笑着点头,“郡主想怎么修缮就怎么修缮,里头的奴仆人手都是从宫里头拨过去的,您吩咐一声,老奴让他们照办就成。”

萧昭又问:“那能不能拆了?”

她并不打算留在京城,等解决了萧文慎,她要带爹爹回边地的。

何况那个地方,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愉快回忆,有的都是痛苦与折磨。

鱼茂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拆……”他干巴巴笑了两句,而后才道,“这老奴没法做得了主。”

祖宗喂!那是皇帝赐给她的府邸!怎么能说拆就拆!

这要让皇帝知道……

“她说什么?拆?!”

皇帝知道了,果真很震惊。

皇帝本来在御书房和厉钧行议事,中途鱼茂才苦着一张脸进来禀报,说昭明郡主让他替她陈情,问问看能不能把安平君府邸拆了。

“老奴为了劝郡主,还说了萧家一箩筐好话。说故去的萧老侯爷如何如何辛苦打下的家业,说萧文景是在那里长大,肯定想着落叶归根……可郡主还是执意如此……”

皇帝斥道,“胡闹!拆了安平君府,她往后住哪里?”

他突然看向厉钧行。

对啊,萧昭从前不是住这臭小子的都督府里吗?

该不会是他为了留住佳人,这才怂恿着她拆家吧?

厉钧行没搭理皇帝狐疑的眼神。

他突然开口问,“方才与陛下商量之事,臣想提前去办。”

她想要走。

他不能让她走。

皇帝皱着眉头想了想,“既然是你的主意,便都交给你去安排,或早或晚,只要记得给那只老狐狸留点动手的时间就行了。”

厉钧行行了一礼,快速退出御书房。

鱼茂才听他们两个打哑谜听得一头雾水,“那陛下,那安平君府是拆还是不拆啊……”

皇帝笑了笑,“不急,安平君眼下有别的事情要急。”

萧昭没等到同意她拆府的口谕,倒先等来了一桩震惊全晟京的大事。

萧文慎死在牢狱里了。

说是夜里,看守的狱卒醉酒打翻了烛台,潜火队赶到时,最深处几间牢房已经烧成灰烬。

那里头,就有关押萧文慎的那一间。

萧文慎被烧得面目全非,尸身已经不成人样。

萧昭听完芯蕊说的话,转身便往镕璟轩去。

她不信。

萧文慎被看守在最全大晟看守最严密的诏狱中,那里的狱卒向来训练有素,制度严苛,怎么可能醉酒纵火!

不是说烧得面目全非不成人样吗?那也许……压根就不是萧文慎!

一定是有人把他救出去了!

“殿下……”

赶到镕璟轩时,萧昭刚开口唤了一声长公主,旋即便看到镕璟轩内另一个人。

厉钧行。

她的手瞬间紧张地交握到身前。

此时她考虑不了躲不躲厉钧行的事。

萧文慎虽然是交给三司会审,但厉钧行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他一定知道内情!

长公主见萧昭来,默了一瞬,转头对厉钧行道:“你自己与她说吧。”

自从行宫的事后,该如何在这孩子面前自处……她实在还没想好。

她盼望萧昭能长住在公主府,久久与自己作伴,又怕她心中对自己的怨愤还未消。

这样想着,长公主便先行一步走入了内室。

萧昭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又见厉钧行抬手挥退了厅中所有下人,一时间有些局促。

厉钧行却先一步开口,“萧文慎没有死。”

萧昭错愕了瞬间,旋即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

“他没死……那是被人救走了?晟京之中谁有这个能力能从诏狱劫囚?都督可有查到他在哪里?”

厉钧行没说话,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裙摆处。

她竟连鞋袜都没来得及换,只光脚穿着本该在寝间穿的趿鞋,就跑来了镕璟轩。

身体本就弱,双足又是病邪最易侵入的地方,她这样跑过来,若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来人,”他唤来芯蕊,“去给郡主拿双鞋。”

萧昭这才发觉自己穿着趿鞋就来了。

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厉钧行的距离。

不可以,她绝不能再放纵自己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了!

“有劳都督挂怀,”她语速极快,“萧文慎的案子本是三司管着,我确实不该问都督,我先走了。”

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迈步,手臂却被拉住。

厉钧行盯着她的眼睛,眸色晦暗不明。

“萧文慎没死,人在凤栖山行宫里。”

萧华臻倏地瞪大眼。

“他身上藏着当年旧案的秘密,三司连夜讯问也撬不开他的嘴,但人一日关在诏狱,有人便一日有机会杀人灭口。”

诏狱,也并不安全。

他留在狱中的暗梢发现有狱卒心怀不轨,偷偷往诏狱中带了大量火油。

跟皇帝两下一商量,决定将计就计,提前放火。

那狱卒死在了狱中,尸体烧焦,跟萧文慎身形倒是很像。

端王只会以为计谋得逞,萧文慎确然死了。

“而我奉了陛下密令,早就连夜将萧文慎转移到行宫里的秘密牢狱,那里,端王的手伸不进去。”

萧昭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萧文慎没死,没死就好,他的罪状还没吐露干净,她还没亲手送他下黄泉。

可是……

“既然是陛下的密令,都督为什么告诉我?”

厉钧行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

“即便我们的人已经威逼利诱、酷刑相加,萧文慎还是不肯松口。”

萧昭瞬间明白过来。

萧文慎这种鼠辈,可不是什么忠肝义胆之人。

他肯替端王守口如瓶,必定有什么把柄在端王手上。

可是人都要死了,还能有什么把柄?

她看着厉钧行,神色认真,“所以,都督觉得我能做什么,对吗?”

厉钧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