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的胸口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丝从内往外绞着,那三根金针不仅在动,还在转。他猛地跪了一下,护妻神针脱手砸进地板,震出一圈蛛网裂纹。苏曼曼一把拽住他后领把他扯回来,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受伤的人。
“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缝进我这条黑丝里当补丁。”她声音冷,手指却在抖。
腿上的捆仙索已经断了一根,血顺着小腿外侧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那血没停,反而越流越急,像是身体在自动响应某种召唤。织女神丝原本盘在她指尖,此刻突然绷直,箭一样射向光门中央。
“它认主了?”花自谦喘着气抬头。
“不是认主。”苏曼曼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丝线上,“是被人调了频。”
话音刚落,整道光门轰然炸开一道口子。没有巨响,也没有冲击波,就像一块布被无形的手撕开,边缘整齐得诡异。一股寒气涌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嗡鸣,震得人牙根发酸。
然后,她出来了。
不是走,是浮。整个人由星屑与黑丝交织而成,轮廓模糊又清晰,每一步都在空气中留下旋转的符文残影。她的裙摆像银河垂落,每一缕丝线都缠绕着一段记忆——明朝火场里的哭喊、民国戏台上的断弦、现代雨夜中红绳收紧的声音。
“这造型……”花自谦抹了把鼻血,“是不是抄了初代织女的穿搭?”
“不止是抄。”苏曼曼眯起眼,天孙目开启的瞬间,瞳孔泛起金红双色,“她是把‘模仿’刻进了法则里。”
星盘女皇抬起手,轻轻一划。苏曼曼布下的织神屏障像纸糊的一样裂成两半,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花自谦甩出乾坤袖,百匹蜀锦飞出,在空中结成“天衣八阵图”,可还没落地就被一道反向运转的《璇玑图》绞碎,化作漫天灰烬飘散。
“点妆笔!”他吼。
苏曼曼立刻会意,撕下一片黑丝递过去。花自谦蘸着自己心口渗出的血,在空中画下一枚破障符。笔尖落下的刹那,整间屋子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被冻出了细小的冰晶。
符成,炸。
可那团光芒撞上星盘女皇的身侧,连涟漪都没激起,直接被吸收了。
“不对劲。”花自谦盯着自己的手,“她不是在用力量,是在执行程序。每一个动作都有预设路径,就像……自动播放的录像带。”
“那就打断播放。”苏曼曼一脚踩碎地上的血泊,抬手将织女神丝缠上左腿断裂的黑丝,“我给你三秒,把她拖进现实。”
“你又要玩命?”
“我这是上班。”她冷笑,“设计师改稿,哪次不是拿命换的?”
话音未落,她指尖划过大腿,鲜血顺着丝线逆流而上,整条黑丝瞬间燃起暗金色火焰。织女神丝随之暴涨,化作九条锁链,直扑星盘女皇四肢与核心。
与此同时,花自谦咬破舌尖,将护妻神针重新握紧,以金蛇缠丝手引动地脉之气,在脚下勾勒出残缺的“五鬼断运局”。这不是杀阵,是干扰器——专门打乱高阶存在的能量频率。
两股力量同时爆发。
星盘女皇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迟滞。她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悬浮着半块玉佩,正随着苏曼曼的血丝剧烈震动。一段逆向《璇玑图》在她体内疯狂旋转,像是有人强行把时间倒拨。
“看到了。”苏曼曼喘着粗气,“她靠白莲儿的恨维持存在,但驱动她的,是更早的东西——一个指令。”
“谁下的?”
“不重要。”她抬眼,“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指令卡bug了。”
星盘女皇忽然开口,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剥离恶念,封印因果,此为天律。”
花自谦浑身一僵。这不是威胁,是陈述,像AI读取数据库里的原始文件。
“她说的……是初代织女临终前的话。”他喃喃,“但她只截取了前半句,没录后半句的眼泪。”
“那就补上。”苏曼曼猛地将织霞手按在心口,另一只手抓住花自谦的手腕,“并蒂莲,开!”
两人掌心相贴,血誓婚书的契约之力再度激活。并蒂莲光浮现,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屏障,而是映出三世轮回的剪影——
明朝千户挡刀时溅起的血雾,
民国班主扑向火堆的背影,
现世鉴宝师替她挡下诅咒的那一瞬。
画面一闪而过,却足够让星盘女皇的动作彻底停滞。
“你们……不该有选择。”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命运已定,因果闭环。”
“闭你个头。”花自谦啐了一口血沫,“老子祖传的《金瓶梅》都能当时尚杂志看,你还指望我们按剧本走?”
他猛然将护妻神针插入自己肩胛骨,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乾坤袖深层空间那一缕弑神凶器的气息。那股力量极不稳定,刚冒头就让他整条右臂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爬。
但有效。
星盘女皇的核心开始龟裂,那半块玉佩发出刺耳的鸣叫,像是系统即将崩溃。
苏曼曼趁机将织女神丝缠上对方脖颈,血绣金丝狠狠收紧。她盯着那张由星屑构成的脸,一字一句问:“你说你是天律执行者,那你告诉我——初代织女最后流的那滴泪,算不算违规?”
星盘女皇的嘴微微张开,却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旋转的符文,试图重组。
花自谦察觉不对,大喊:“她在重启!快封!”
苏曼曼立刻抽出一根断裂的黑丝,以心血染为墨,在空中画下逆转封印。笔画未成,星盘女皇忽然抬手,指尖轻点她眉心。
没有痛感,只有一段画面强行灌入脑海——
云台之上,初代织女割开胸膛,将一团黑雾封入黑丝结界。可就在最后一刻,她眼角滑落一滴泪,落入封印缝隙。那滴泪,变成了第二块碎片。
“原来……”苏曼曼瞳孔剧震,“白莲儿不是唯一的恶念体。”
星盘女皇的身影在崩解与重组之间反复切换,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像一个人:
“我才是被剔除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