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碎成粉的那一刻，花自谦的手指还搭在袖口上。他没动，只是把乾坤袖往身后一收，那堆蜀锦还在地上躺着，像一座临时搭建的小山。
道士睁开了眼。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他抬起手，不是指向门外，而是缓缓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指尖微微发抖。
“来了。”他说，“不止两个。”
苏曼曼立刻站起身，右腿上的暗金环轻轻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没说话，但手指已经贴上了大腿外侧，那里原本缠着黑丝，现在只剩一道血痕压着封印。
林小满盘坐着没动，可体内的黑丝突然调转方向，在经脉里划出一道逆流。她皱眉：“频率变了……刚才那两人是前锋，后面跟着一个主控者。他在等我们先出手。”
花自谦蹲下身，一手压住蜀锦边缘，另一手摸向胸口玉佩。金针还在，但不像之前那样刺骨地疼。他低声问：“能判断是谁吗？”
“不是陆子明。”道士闭着眼，“他不敢亲自靠近这道观。但他的人用了五鬼运财局的变种，把活人气运当燃料推着人往前走。这种手法阴损，只有绣衣使者里的执法队才敢用。”
“执法队？”苏曼曼冷笑，“白莲儿终于肯派点像样的人来了？”
“不是普通的执法队。”道士睁开眼，目光扫过三人，“是‘断线人’。专门处理失控任务的清理组。他们不记名，不留影，死后连魂都归不了宗祠。一旦出动，目标只有一个——灭口。”
屋里安静了一瞬。
花自谦抓起一匹蜀锦抖了抖，布面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就别让他们进门。我把整座道观裹起来，门窗梁柱全部封死。只要没人掀瓦，没人破墙，他们就只能从正门进。”
“正门有阵。”道士点头，“三生回环局，埋在地底三百年的老阵法。平时沉睡，靠血气唤醒。苏曼曼，你指尖血能引动它吗？”
“可以。”她撩起裤脚，露出小腿上那道刚愈合的伤口，“但我得站着不动，连续画完九个符纹。期间不能被打断，否则阵反噬，我自己先废一半。”
“我护你。”花自谦说，“你画你的，我守你前后左右。”
林小满插话：“我在外面放丝。把体内黑丝分出一根，顺着屋檐垂下去，贴着地面铺开三十丈。他们踩到哪一步，我就知道哪一步。”
“好。”道士抬手，在空中虚画一个圈，“你们听好了。这地方不能久守，只能打一波突袭。他们人多，背后还有远程操控，拖久了对我们不利。所以必须速战。”
花自谦问：“怎么打？”
“三层防。”道士声音低却清晰，“外层由林小满布丝预警，谁进来、几个人、走哪条路，全都提前报。中层是苏曼曼激活三生回环局，用地脉之力削弱黑丝类攻击，同时准备心血染改命术，关键时刻干扰对方命格锁定。内层你负责调度，用乾坤袖藏蜀锦做陷阱，等他们进来再关门打狗。”
苏曼曼补充：“我的婚服图纸也能用一次。里面藏着《璇玑图》残纹，画出来能让局部命运偏移三刻钟。但需要有人替我挡攻击。”
“我来。”花自谦直接应下，“你画图的时候，我站在你前面。他们想动手，先过我这关。”
林小满看了眼门外：“那诱敌呢？总不能让他们原地警觉吧？”
“你来做饵。”道士忽然说，“把你体内的黑丝故意漏一点出去，伪装成失控状态。他们会以为你是突破口，集中火力攻你。等他们深入，花自谦切断退路，苏曼曼启动改命术，打他们一个时间差。”
“风险不小。”林小满眯眼，“我要是真被控制了怎么办？”
“不会。”道士盯着她，“你已经驯服了它。你现在不是容器，是钥匙。只要你意识清醒，就能反过来锁住他们。”
四人沉默了几秒。
花自谦开始整理蜀锦，一匹匹叠好塞进乾坤袖深处。他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待会爬屋顶，把最后一层布压在瓦片底下。谁敢掀瓦，我就甩出整匹布把他裹进去，当场封印。”
“记得留个通风口。”苏曼曼提醒，“别把自己也包死了。”
“放心。”他笑了一下，“我留了呼吸孔，还缝了个拉链。”
林小满翻白眼：“你真把道观当衣服改了？”
“本来就是战甲。”花自谦耸肩，“我直播时说了八百遍，姑娘的罗袜就是铠甲，你们非不信。”
苏曼曼懒得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血珠滚了半圈，没散。
道士忽然开口：“记住，一旦动手，就不能停。他们背后有人远程控局，越拖，对方布的阵就越深。我们必须在第一波交锋里打出致命伤。”
“明白。”花自谦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尘，“等他们踏进门槛，我们就收网。”
“我有个问题。”林小满抬头，“如果来的真是断线人，他们应该不怕死。常规打法可能无效。”
“那就非常规。”苏曼曼冷冷道，“我上次绣婚服折了三个月寿命，这次我可以再赌一次。只要能把《璇玑图》完整画出来，哪怕只维持十息，也能让他们的命格错乱。”
“不行。”花自谦立刻反对，“太伤身体。”
“我没让你同意。”她抬头看他，“这是我的选择。”
“那你至少让我把点妆笔借去。”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长的笔，“画眉能改运势，虽然只有三天，但关键时刻能救命。你要是非要拼命，至少让我给你加个保险。”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接过笔，插进袖口。
“谢了。”她说。
道士缓缓站起身，走向主殿中央的香炉。他把手按在炉盖上，低声念了一句什么。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阵眼已通。”他说，“随时可以启动。”
花自谦最后检查了一遍乾坤袖，确认百匹蜀锦全部收纳完毕。他抬头看向苏曼曼：“你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右手已经沾了血，悬在半空。
林小满闭上眼，体内黑丝缓缓延伸出去，顺着墙角滑向门外。
道士站在香炉前，双手结印，气息变得极稳。
花自谦走到门口，伸手推开木门。
风很静。
山门外三十丈，一片落叶缓缓飘下。
离地还有半尺，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