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诡异地沉寂下来。
胡太医面色迟疑,自己都是按照太子殿下的指示如实说的,再说,床笫之事本就是人伦纲常,本就不必避讳的。
他应该不会动怒吧。
窦文漪心口微微一震,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交-媾两个字在耳畔回荡。
“……”
盛惜月穷图匕显,连下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吗?
可这会,裴司堰特意派人把她叫来朝华殿,难不成还想让她来当解药?
裴司堰唇边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都退下!”
胡太医暗暗松口一口气,万幸太子妃在这里,很多问题就不必太忧心。
众人退下,殿内气氛一片冷凝。
窦文漪抬眸就对上了裴司堰那双黑沉猩红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心底有些犯怵。发生这种事,她以为他势必会大发雷霆,可此刻的他,周身都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之中。
不用猜,也知道他心情糟糕透了。
“怎么了?”
裴司堰缓缓了起眼皮,眼底似凝着寒意,“你方才就来过,为何不直接进来?”
窦文漪讶异他的直接,扯着唇角笑道:“见你正在忙,不便打扰……”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裴司堰满脸黑沉地起身,径直朝她逼近,下巴微抬起,看着窦文漪说:“不便打扰?那就可以打扰沈砚舟?”
他的语气和神情十分随意,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可这深层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窦文漪恍然大悟,看来她去城郊偶到沈砚舟的事,他早已知晓。
她心中暗暗叫苦,稍有不慎,就会打翻他那口醋缸!
“我是去找章承羡,只是偶遇他的。”
她一说完,就意识到这好像也算不得一个好的借口,真是难为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搪塞,只好讪讪笑着解释道,“淑妃娘娘担心他一时冲动就退亲,想让我去劝劝,他和沈梨舒说不定能成。”
“是吗?那可真要恭喜他了。”
窦文漪听不出这是夸赞还是贬损,只知道他心情很是不好。
“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裴司堰心中攒着一团火,黑眸直直地盯着她。
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却不知道关心他?
关心关心,她自己的夫君吗?
他被自己的亲舅母暗算,差点就中了招……
窦文漪唇瓣依旧挂着一抹浅笑,忽地清醒起来,他的疑心向来很重,若是说她其实根本不想关心,难免他又会觉得自己待他冷漠,若她毫不介意盛惜月,那为何又会负气离开朝华殿?
前者听起来他们就好像是陌生人,后者是他想要的答案,可她不想让自己变成眼里只有情爱的傻子。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尽量让自己问题显得有诚意:“盛惜月对你用药了?”
下一刻,一只大手就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中。
裴司堰喉结滚动,浅浅勾了勾唇,“不止她。”
窦文漪杏眸睁圆,不可置信,“什么?难道温国公府的人也参与了,他们怎么敢?”
裴司堰感受到她的关切,眉宇间的沉怒瞬间消散了许多,拉她坐下,“你用过晚膳了?”
“正准备吃的,不是被安喜公公请过来了吗?”窦文漪莫名有些心虚,咬牙道。
裴司堰锋锐凌厉的面容难得是一派雨后初霁,唇畔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漪儿,你气得连晚膳都不想用了?你在担心我?还是你也吃醋了?”
“你就忍心让你的夫君遭罪?若有下次,你是不是还要做壁上观?”
窦文漪眼睫眨了眨,没想到事情又扯到自己的头上,“我没有……”
“没有?你为何不理直气壮地责骂盛惜月?你自己反而走了呢?”
裴司堰忽地拉起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是不是一心一意地对你,可你呢?你自己的夫君都懒得管吗?”
窦文漪一噎。
她早就见识过裴司堰的厚颜无耻,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就像是窃夺芳心的债主。
她知道裴司堰想要听什么,可让她对着他说那些在乎他的肉麻情话,实在难以启齿。
裴司堰一脸风轻云淡,“你以后不准不管我了,若我惹你不快,你骂我打我都成,不准掉头离开,更不准独自生闷气,听见了吗?”
窦文漪眼底闪过一阵窘迫。
以前她是扇过裴司堰几巴掌,那时候已经够逾越了,本就是抱着玉石俱焚来的心态待他的,何现在能一样吗?
今日不同往日,他可是未来的天子。
让她抽他?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急中生智,“殿下,我有些饿了,我们一起晚膳吧?”
“来人!传膳。”
裴司堰神色终于恢复如常,不再笼罩在阴翳之中。
宫人很快将酒菜端呈上来,窦文漪主动帮他布菜,裴司堰拿着银筷,不急不慢地吃了几口,神色缓和了很多,便将事情的简单讲给她听。
“……一直是你舅母拿着那把团扇?”窦文漪若有所思。
“这样说来,温家人确实有了嫌疑,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被盛惜利用了。”
裴司堰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芒,“你不必帮他们说话,母后过世以后,温家确实受到了牵连,他们待我也有一定的恩情,我一直觉得亏欠他们。”
“可要是没底线地挟恩图报,就另当别论了。”
任何帝王都不容许外家干涉太多,这点温国公不可能拧不清啊。
“漪儿,不说这些糟心事。今日,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窦文漪微微怔神,他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他好像无师自通,拿捏自己的手段愈发熟稔了!
梧桐苑的宫人们其实早就备好了晚膳,方才她是没有胃口,一回去就命人撤了。
裴司堰只怕早就猜到了她误会了,心里不舒坦,会吃味,所以特意命人请她过来,就是为了让胡太医解释事情的经过,还他清白。
让她明白,他对盛惜月无意,也是受害者。
她进殿以后,他又先发制人把沈砚舟给扯了出来,让自己处于没理势弱的那一方。
一套组合拳下来,她哪里还有精力去质问他和盛惜月的事?
真是好样的,他那点心思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思及此处,窦文漪幽幽开口,“殿下,盛惜月怎么就没得逞呢?你们做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