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新阳在宿舍里坐了半个时辰没动,只觉肩膀腰背有些僵硬,原本想动用内力替自己活动筋骨,想想最终站起身走到门外活动身子,顺便晃到吴鹏展的门前。
吴鹏展正捧着书看,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到云新阳便苦着脸道:“得,我就知道你是来抓我干活的,准是嫌我偷懒了。”说着放下书,认命地跟着云新阳到了隔壁,继续他们画插图的“大业”。
随着故事情节推进,插图要表达的人物情绪、场景细节越来越复杂,勾画难度也渐渐增加。好在只是前十个故事,难度增加有限,到晚饭前,一个半时辰后,又画好了四幅。
晚上离开去老爷子小院练功前,云新阳又交代新昌:“明日把昨日余下的那两幅插图交给徐佩奇来取图的小厮,今日画的这四幅仔细收好。”
新昌脆生生应道:“好嘞,公子!我记住了——每天那小厮来,就按顺序交两幅给他,其余的都收起来,绝不多拿也不少拿。”
云新阳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按这个进度,我们还得花三个半天才能完工。”走在去小院的路上,吴鹏展嘟囔着,一脸无奈,“这银子果然不好挣,偏偏还赶在半年快结束、要考试的时候,真是折烦人。”
云新阳那边,花了五六天功夫,总算把话本的插图都画妥了。他趁机集中精神温书,没几日便迎来了府学考试。
考试一结束,小院子里几个宿舍的人又凑到一起,琢磨起回程的路。
“我爹已派人来传话,让我跟着家里派的保镖,随商队一同走。”胡添翼先开了口,看向众人,“想走旱路的,咱们倒能搭个伴。”
“旱路太险了,不如走水路试试?”杨家宝想起前几次在旱路接连受伤的事,仍心有余悸,皱着眉道,“船出事的概率,总比遇上劫匪低些。”
你们俩呢?有什么打算?”汪泽瀚转头问云新阳和吴鹏展。
“我倾向走旱路。”吴鹏展接话,语气笃定,“旱路真遇上匪徒,咱们还能躲能逃;水路若是掉下去,哪怕会游泳,那湍急的水流,未必应付得来,弄不好就成了龙王爷的座上宾了。”他没说的是,旱路上他的武功能派上用场,到了水里,他可就没辙了。
“我曾听人说,通商正常后,镖局常会跟固定的匪窝达成默契——按月缴些银子,土匪见是这镖局押送的商队,便不会动手。”云新阳也说出了想法,“所以我也赞成找个商队跟着走,稳妥些。”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汪泽瀚听了,点点头——这些传闻他先前也听过,当即也定了走旱路。
原本铁了心要走水路的杨家宝,瞧着眼下四比一的架势,又犯了嘀咕:何况今年夏天雨水旺,河水涨得厉害,那段险滩前阵子还停航了半个多月,走水路似乎也未必安全,原本定下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
府学考试的成绩和名次很快公布,云新阳他们的名次没什么变动。晚上在小院练完功,从洞窟里出来时,云新阳转过身,对着老胡认真拱手:“半年又过去了,我们这就要走了。谢谢您这半年来的照顾和指点。”
老胡对这句谢十分受用,被说得眉开眼笑,朗声摆手:“我早给你们算着日子呢!又给你们备了新马,这次时间充裕,特意去挑了几匹壮实的驽马,拉车绝对稳当。马车也给你们加固得结结实实,外头包得素净,绝不惹眼。”老胡一旦收起了玩闹之心,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我们今日带了银子来,这次买马的钱,不能再让您破费了。”云新阳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十两的银票递过去。
老胡连忙摆手,往后退了半步:“我可没有什么营生收入贴补你们,不过是替谷主照看这小院,这里的开销、用度,都是谷主派人送来的,我只管实报实销。再说了,老爷子早交代过要照看好二位少爷,这些本就是我该准备的。”云新阳见他说得恳切,便收回了递银票的手,又抽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再次递过去:“那这十两您收下,打壶酒喝也好。”
老胡又摆手,笑得更实在了:“我呀,不喝酒、不赌钱,连烟都不抽。一个孤寡老头,攒银子也没处给,平日里吃饭都是按数报账,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银子是真用不上。”
云新阳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把银票揣回了怀里。
老胡又问:“你们是打算单独走,还是跟着商队?”
“我们打算跟着商队走,稳妥些。”云新阳回道,“明天就派人去镖局打听,看何时有往我们家方向去的商队出发。”
老胡点点头,见没什么要帮忙的,便转身回了屋。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云新阳和吴鹏展在小院吃完早饭,回到宿舍时,就见徐佩奇的小厮正站在门口等,见了他们,连忙上前躬身道:“我家二爷这几日忙得昏头,才想起二位要离开了,特意吩咐小的来请二位,说今日上午想邀二位一叙。怕是要劳烦二位多留几日——二爷还说,有件事想请云少爷帮个忙。”
云新阳与吴鹏展交换了个眼神,心底都暗自嘀咕:怕不是又要缠他画插图了。
二人跟着小厮走到府学门口的清风楼,拾级上到二楼听雨阁,徐佩奇早已候在窗边。见他们进来,他立刻起身相迎,脸上堆着笑:“二位贤侄可算来了,快请坐!小二,上茶!”
云新阳见他今日这般热络客气,比往日殷勤了数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怕不止画插图那么简单。果然,徐佩奇连客套话都没多说,直截了当道:“贤侄,不绕弯子了。有位大人见了贤侄的画作,执意要见见你,他约莫片刻就到。”
云新阳闻言,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为了少惹是非,我们当初怎么约定的?世伯这般,未免不讲信义。”
徐佩奇脸上的笑僵了僵,尴尬地搓着手:“我也留了后手,没说是你画的,只说是你送来的。”
“那又如何?还不是把麻烦引到了我面前。”云新阳眉头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