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上前拉住小六道:“要不这样,姨,你这儿还有盆吗?
我们自己烧水自己洗行不行?”
钟小小满脑子都是如何清理创口,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她这才反应过来,小六他们为什么要走,连忙喊东宝帮忙烧水:“我让贝儿给你们找两套衣服。
也是,既然来了,就好好去一去虱子。
记着衣服也要拿水煮开了再洗。”
家里去虱的药粉一直是备着的。
小六停了脚步,小八,这个家没我的散:“好歹让小九看到人没事才走。”
南宝招呼小六他们出去洗漱。
钟小小煮了一大锅盐水凉白开,拿了巾子塞到莫战北嘴里,嘟嘟囔囔道:
“我知道你是铮铮汉子,家里没有金疮药,只能用盐水清理创口…你大腿上已经长出了腐肉,这回也要帮你一并都切了…你且忍着点…”
莫战北现在陷入半昏迷状态,未见得能听见她说什么,可钟小小还是在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想了想怕他挣扎,还拿麻绳把他手脚给捆上。
一壶盐水冲下去,昏迷的人都清醒过来,床上的人挣了挣,又疼昏过去了。
莫战北就这样疼醒,又昏过去,又疼醒。
钟小小没让孩子们过来,她一边缝合,一边给他擦汗。
手臂上和肩上的伤容易缝合,难的是他大腿上的那道伤口,切去腐肉后伤口太宽,得观察一段时间看新肉会不会长出来。
等全部弄完,给他松了绑。
她走到院子里歇口气,抬头就看见一个圆圆的小寸头晃到她眼前。
“姨姨,我们能进去看大个子了吗?”
三小只站在小九身后:“我们能进去了吗?”
钟小小抬头看见眼前的三个寸头:“你们…怎么把头发剪了?”
贝儿捂着嘴偷笑。
小六他嫌洗头麻烦,干脆拿了剪子“咔咔”剪了,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
如今他们一身清爽,凑近了就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钟小小道:“其他都好了,就是大腿上的伤暂时缝不了。
我先去洗洗,东宝南宝,你们带弟弟妹妹进去。”
“那他烧退了吗?”
钟小小道:“没这么快。”
要看他大腿上的伤能不能愈合,要是还生出腐肉,恐怕这腿就保不住了。
孩子们早等不及,呼啦啦冲进屋子里。
钟小小望了眼瘦脱相的莫战北,千里迢迢从镇远关走回来,在山庙里那么恶劣的环境都坚持了那么久,你应该能活下来吧。
*
钟小小洗完,见六个孩子还守在屋子里。
“好了好了,你们该去睡了。”
“我们要在这儿守着爹爹。”南宝道。
“不行,”钟小小道,“晚上我守夜,明天早上交给你们,可好?”
东宝南宝和贝儿对视一眼,贝儿上前抱了抱娘,乖乖回去睡觉了。
忙了一天,还是小闺女贴心。
钟小小见两个小子还是一动不动,一手拖一个回屋塞进蚊帐里:“给我好好睡觉!”
等三小只换好睡衣闭上眼睛乖乖睡下,她又从屋子里找出一床薄被,递给小六他们:“这是我们以前盖的,你们先将就用一下。”
小六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被巾。
钟小小伸手摸了摸小九圆圆的小脑袋,剪成寸头后手感真好:“谢谢你们,救了大个子。”
小九打了个哈欠,迷糊间蹭了蹭着钟小小的手。
钟小小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蹲下身子把他抱起来,推开东厢房的门。
她把小九放到床上,小家伙舒服地蹬了两下腿睡着了。
屋子好久没住人,杂物堆在一边,东宝南宝把炕打扫了一下,还算窗明几净。
小六手里抱着被单,还是没说话。
小八上前抱了下钟小小:“谢谢小姨。”
这是他第一回和小九一样管她叫姨,钟小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我在西厢守着,夜里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就过来喊我。
*
回到西厢房,莫战北躺在床上,身上滚烫。
怎么好像还烧得更厉害了?
钟小小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快而有力,这家伙真是野兽一般的恢复力啊。
晚上也不过是喂了他些米油,正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钟小小给他换了敷额头的巾子,又给他擦身降温,忙完后在他身边躺下。
屋里也没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
从侧面看,莫战北浓黑的眉毛、鼻梁高挺……然后她就睡着了。
本以为会折腾一夜,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梦里她还进了一下空间,以为救了莫战北会功德大涨,谁知功德牌并不买账,连0.1个功德都没给她跳啊。
倒是她传授的桑白皮线缝针积法累了不少功德,加上之前积累的那些,功德数已经破百了。
趁着有空,她赶紧上网,把她最近看《伤寒杂病论》遇到的问题给他大哥发过去,然后又火速上网,找了一本《实用养牛大全》下载打印。
牛牛可是他们家现在的重要资产,值得她好好学习。钟小小一觉醒来,为了确认自己昨晚不是做梦,立刻找她的《养牛大全》。
一转头发现书不偏不倚掉在莫战北脸上,她抬手揭开书,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居然已经退烧了,脉搏也平稳下来。
可是怎么就不醒呢?
钟小小摸了摸下巴,想起他后脑勺的伤,是不是还是有瘀血啊。
正考虑着,东宝南宝带着贝儿敲门。
“娘,你醒了吗?”
“爹爹怎么样?”
钟小小往外瞧了眼道:“小六他们呢?”
东宝道:“他们已经回去了。
娘,这是什么书?”
“回去了?”
钟小小原本以为他们至少会确认了莫战北的情况再走。
“娘,早食已经烧好了。”
“是吗?”钟小小捧着南宝的脸,“谢谢啊,娘这就去洗漱。”
吃完早食钟小小又对“惨无人道”的用盐水对伤口进行了消毒。
下午则要去镇上码头去和魏凌交易蜂蜜和香料。
之前蜂巢里还剩下的蜜蜂已经都迁徙到蜂箱里去了,钟小小割了四斤蜂巢,背上箩筐出门。
这回莫战北在家,三个孩子也不闹着要和她一起去镇上了,钟小小叮嘱了几句。
刚一出门,就遇到吴屠户和他娘子两人来传话,说他们家举人老爷答应了她入两成干股的条件,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县城订契约。
钟小小将吴屠户和他娘子间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知道他们夫妻在这件事上有了分歧。
钟小小敛了笑道:“日子有举人老爷订就是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提前一日通知我便是。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需不需要人做保?”
“作保?作什么保?”吴屠户娘子当初来找她谈面馆生意的时候还颇和颜悦色,此时神色却有几分倨傲:“谁还能给我们家举人老爷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