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好像就是说，这生意是我们老爷赐予你的，什么条件你乖乖接受就是。
“是我多虑了，”钟小小道，“不知举人老爷是否在县衙任职？”
吴屠户娘子道：“你问这干什么？我堂弟年轻有为，还待下场考取功名。
不过县太爷对他颇为看重，时常请他去共商县务。”
钟小小点头，扮猪吃老虎道：“那不知你们是否认识县衙的梁不良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看不懂什么契书，到时候想请他替我参详参详。”
钟小小说这话，也是点她。
不要以为她上面没人，该用人脉时就得用。
她以十三香配方入干股，光明正大，别搞得像是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吴屠户娘子还待再说，被吴屠户拦住，道：“是该如此，我回去就跟我小舅子说一声。”
钟小小行礼道：“多谢吴屠户，那我有事先走了。”
钟小小一走，吴屠户娘子就不干了：“你拦着我干嘛？
什么良不良人的，我看你要凉，你是不是被她迷昏了头。
她一个卖调料的，凭什么入股咱们生意？
还两成！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吴屠户挠头：“你不要成日胡思乱想。
你要是能调制出她的调料，能压住肥肠的腥气，还能通调脾胃，那咱也可以入股。”
“我是为了谁？”吴屠户娘子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
为了面馆的事你跑前跑后，最后连个管事都没捞着。
等我堂弟考上功名，定要叫她把配方拿出来。”
吴屠户道：“话可不敢这么说，人家不是说了，她县衙也有人。”
“什么人？不过是个不良人罢了，连个捕快都算不上。”吴屠户娘子没好气道。
“你也说了，小舅子要下场考试，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吴屠户道，“能有个生财的门道不错了，和气生财。”
屠户娘子见不得吴屠户那窝囊样，男人越是维护钟氏，她就越生气。
“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能干，比我会挣钱。”
“啊？”吴屠户心想，那不是明摆着，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操持家务农活，还外带挣个几十两一年的。
这配方，这生意头脑，别说女人，男人有几个能比得上她？
他举人小舅子一开始听说钟氏要入两成干股，也是吃了一惊，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寻常村妇哪敢和他一个举人老爷提条件呢？
屠户娘子见吴屠户不说，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他身上拧了好几下。
吴屠户躲闪不及，哎哟哎哟疼得跳脚，抓住媳妇的手腕道：“行了！唉，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什么？”吴屠户娘子眼睛瞪得溜圆，“好啊，你有事还敢瞒着我。”
“我不是怕你沉不住气吗？”吴屠户道，“你堂弟和我说了，这也是权宜之计。”
“全什么计？”
“就是……唉，”吴屠户道，“咱得先把人拢住是不是？
等到她成了股东，时间久了，总能从她手里套到配方的。”
屠户娘子“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她都磨成细粉末，几种香味混在一起，又有药材味，根本区别不出哪样是哪样？”
吴屠户道：“这你就别操心了，她人在小墅村，就总有办法。”
钟小小这边多少也猜到自己的配方被人惦记上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被惦记的秘方不是好秘方。
吴屠户娘子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这么看来她那个当举人的亲戚野心还挺大，不甘心被她入股分了利润。
很好，这样至少说明他野心挺大，想要做大做强，自己看来上对船了。
*
钟小小换了男装在码头上与魏凌约好的地点见面.
魏凌拿到货就急着上船，拱手道别。
在他看来，钟小小不过是运气好拿到蜂巢才能来和他交易。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下回再见到钟小小，竟会是在蟠龙镇的邀月楼上。
什么叫仕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时的钟某人俨然已是一方巨贾。
当然，那是后话。
*
钟小小身上背着银子，也没在蟠龙镇乱转，回家后和三个宝数了一回元宝，就闭门谢客。
不得不说，魏凌的元宝成色就比吴管事那个甘州官银略差些，比从冯氏那挖出的那个就更差一些了。
莫战北的伤口没有生出新的腐肉，钟小小算是松了口气，只等伤口再长好些就给他缝合。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家伙还在昏迷。
明明脉搏还算平稳，瞳孔对光也有反应，她用盐水冲洗伤口的时候会疼醒，但也就是醒一下，随后就又昏了过去。
钟小小在中医大学是主攻针灸的，经方她最近学了些，可也不对症啊。
再进爷爷的书房又要等半个月，左思右想，这人既然受了重伤，身上多半是有瘀血，不管怎样，化瘀总是不错的。
记得以前爷爷和她说过，三七是有双向调节作用，既有止血的作用，又有活血的作用，于莫战北对症。
于是托祥子花了大价钱从县城济世堂买了三七和茜草回来。
三七内服，茜草外敷。
因为她现在给人缝针，需要止血，祥子觉得她买伤药也属正常。
钟小小怕浪费，磨成粉每顿一钱给莫战北灌下去了。
莫战北归家后第四日，梁不良人说的使者终于姗姗来迟。
钟小小在家躺了几日，虽然要照顾莫战北，但这家伙不怎么折腾人，主打一个能吃能睡，喂粥喂水也有孩子们帮忙，等周里正他们来敲门时，钟小小已是养足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