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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烁烁星火

雨水已经下了整整三天。浑浊的水流顺着铠甲缝隙渗进里衬,把最后一点体温也带走了。她趴在两国边境的泥泞地带,萨尔贡的沙尘还黏在靴底,米诺斯的雨水已经开始腐蚀金属甲片。右手始终紧握着链锤,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这是一场毫无计划的逃亡,就像被猎犬追逐的野兔,只知道要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

两个萨卡兹佣兵站在岗哨的屋檐下注视着这一幕。年轻的那个反复擦拭着刀鞘上的水珠,年长的则始终眯着眼睛。还在动。他突然说,从我们发现她到现在,至少往前挪了十米。

雨水冲刷着逃亡者背上模糊的番号,那是萨尔贡某支边境巡逻队的标记。年轻佣兵啐了一口:要我说,直接补上一刀最省事。

等祭司来了再说。

祭司帕拉斯到来时,雨水正顺着她脚下的纹路形成细小的瀑布。她没有打伞,厚重的祭司袍吸饱了水,每走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她跪在濒死的战士身旁,手指轻轻拂开对方黏在额前的湿发。手指轻触对方颈侧。微弱的脉搏在指尖跳动,像被困的飞鸟。她解开自己浸水的斗篷盖在陌生战士身上,这个动作让萨卡兹佣兵发出不赞同的咂舌声。

这是个年轻的库兰塔,不会超过二十岁,左侧眉骨上有道新添的伤疤。

带她去我的帐篷。帕拉斯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模糊,准备热水和药草。

帐篷里弥漫着百里香和迷迭香的气息。暴雨在昏迷中不断抽搐,破碎的记忆像玻璃碎片在脑海里翻涌:妹妹被带走的那个早晨,老队长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还有最后那道让她不得不逃离的命令......她猛地睁开眼,链锤已经握在手中。

帕拉斯正在研磨药草,石臼与杵棒碰撞的声音很有节奏。她故意背对着伤员,给对方足够的观察时间。帐篷的帆布上映着外面巡逻兵的身影,但最近的那个脚步声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是那个萨卡兹佣兵。

你的武器没有受损。帕拉斯依然背对着她,但指南针的指针掉了。

暴雨的手指悄悄探向行囊,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不仅是指南针,所有金属制品都覆上了一层锈迹,这显然是穿越边境时遭遇了特殊天灾的余波。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帕拉斯将一碗药汤推过来,浓稠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喝下去。她说,或者不喝。走出这个帐篷,向左是回萨尔贡的小路,向右是通往阿克罗蒂村的官道。

帐篷外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暴雨能感觉到萨卡兹佣兵就站在帘幕外,像一堵沉默的墙。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味让她打了个寒颤。当她把空碗放回原地时,注意到帕拉斯的武器倚在帐角——柄端雕刻着与她链锤上相似的纹样,那是米诺斯英雄殿的标记。

雨停时已是黄昏。帕拉斯掀开帐帘,让夕阳的光线涌进来。浴场的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她状似随意地说,祭司专用的浴池今晚没有人使用。

暴雨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瞬。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祭司的眼睛。

你可以继续赶路。帕拉斯将一个新的指南针放在药碗旁边,但最好等月亮升起来再出发。

当夜幕完全降临,暴雨收拾好行装。她在帐帘前停顿了片刻,突然开口:他们叫我暴雨。

这是个好名字。帕拉斯的微笑在油灯下显得朦胧,雨水能洗净痕迹,也能滋养新芽。

林间小径被月光照得发白。暴雨走得很急,新得来的指南针在掌心里发烫。她不知道这个金属小盒子被施加了什么法术,指针始终稳定地指向北方。在翻过第一个山丘时,她回头望去,看见营地篝火像坠落的星星散落在黑暗里。

此刻的营地边缘,帕拉斯正站在哨位上。萨卡兹佣兵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她往北走了。

我知道。

北边是乌尔比诺荒原。

我知道。

佣兵沉默片刻,突然抽刀转身。金属撞击的火花照亮了从树影中走出的杀手。来者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但头顶的犄角昭示着他的种族。

同族。杀手的刀锋指向帕拉斯,把那个库兰塔交出来。

萨卡兹佣兵横移半步,完全挡住祭司身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月光照亮杀手刀柄上缠绕的红色布条——那是萨尔贡某位王酋的私兵标记。帕拉斯突然举起她的杖锤,鎏金的武器在月光下流淌着奇异的光泽。告诉你的雇主,她的声音像结冰的河水,米诺斯的土地不欢迎猎犬。

杀手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林中的夜枭。他描述着悬赏的金额,比划着暴雨项上人头的价码。在他说话的间隙,萨卡兹佣兵突然动了。两把相似的弯刀在空中相撞,火星溅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帕拉斯始终没有加入战局。她握着杖锤站在原地,嘴唇无声地翕动。当杀手的刀锋即将触及佣兵的咽喉时,祭司的链锤突然呼啸而至。鎏金的锤头击中杀手右角的根部,断裂的犄角带着血沫飞进黑暗里。

留他性命。帕拉斯拦住想要进行致命一击的佣兵。她蹲在呻吟的杀手身旁,往他嘴里塞了片草药: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就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就说帕拉斯在阿克罗蒂等着他。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暴雨正在涉过一条溪流。指南针突然开始发烫,铜壳上浮现出淡淡的鎏金纹路。她回头望向南方,隐约听见金属交击的余音在群山中回荡。曙光从山脊后方缓缓升起,她继续向北走去,链锤的尖刺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