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军工工坊的炭纤维门“吱呀”响,风裹着沙粒灌进来,打在墙上沙沙响,连门沿的铁扣都蒙了层细沙。
刘妧刚进门,就拢了拢披风——风沙吹得领口有点凉,火星子还溅到靴边,是从炼甲炉那边飘来的。
黄月英正往锦钢炼甲炉里添料,长勺碰得炉壁“当啷”响,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通红,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陛下、太后!”
黄月英用长钳夹出块通红的甲片,甲片还冒着热气,往冷水里一淬,“滋啦”一声,白雾裹着铁腥气飘起来,呛得她咳了两声,赶紧用袖子挡了挡。
“王师傅刚试过,这百炼锦钢,旧甲剁三刀就崩口,还得回炉重炼。这玩意儿,斩马刀劈完只留道白印,用布一擦就没了,省得补!”
老甲匠王师傅捧着冷却的甲片,指腹蹭过纹路——跟上章泉州渔场的炭纤维鱼栅一个样,只是更硬实,蹭得指腹有点麻。
他突然笑了,皱纹都挤在一块儿,甲片还晃了晃。
“上回帮渔场修剖鱼机,那炭纤维就够结实,剖百条鱼都不卷刃,没承想这锦钢更厉害。”
他掂了掂甲片,手臂晃了晃——比想象中轻。
“比俺祖传的明光甲轻三成,那明光甲是俺父亲传的,甲片上还有当年打仗的划痕,穿久了磨得肩疼。这锦钢甲摸着跟王老实送的锦芯稻壳似的,绵密,不硌手,兵卒穿久了也不会磨得慌。”
陈阿娇凑过去,手指离甲片还有半寸就缩了回来——还带着点热乎气,怕烫着。
“掺了渔获剩下的鱼骨粉,去腥的时候用了三道工序,先泡石灰水,再煮,最后还晒了两天,没尝出腥味吧?当时还怕掺了鱼骨会脆,试了三回才敢用,没想到更韧了。”
王师傅咂咂嘴,又摸了摸甲片,指腹蹭过甲边的倒角——磨得很光滑。
“还真没!就觉得比纯钢韧,前儿试给小孙子看,他说这纹跟剖鱼机的刀片能对上——上章阿水用的那机子,可不就这纹路?小孙子还说要拿甲片印个模子玩,吵了好几天。”
桑小娥举着炉温册跑过来,册页沾着炭灰,边角都被火烤得发卷,跑的时候册页还“哗啦”响。
“陛下您瞧,炉温到千度,甲片纹路就归整,差一度都不行,多一度就裂。老匠人都说,跟《考工记》里‘函人为甲’篇拓片能对上,连敲着的响都合得上,‘当当’的,跟钟似的,不闷。”
“响?”
王师傅侧耳听炼甲炉的“嗡嗡”声,还抬手挡了挡风——风沙吹得耳朵有点痒。
“还真跟俺修剖鱼机时的动静像!那机子剖鱼快,这炉子炼甲也快,一炉能出十片,顶旧法一天的量。旧法炼甲,烧半天才能出一片,还总裂,补都补不过来,俺年轻时补甲补到半夜。”
鲁直从军械坊探出头,手里举着连发锦弩,弩臂闪着冷光,还带着点机油味,是刚上的。
“骆越刚试了,说比他们部落的神臂弓远多了!刚才试射,箭都钉进石墙里了,两个人才拔出来,费劲得很。”
越人骆越正拉弩弦,胳膊上青筋跳得明显,脸都憋红了,弓弦还“咯吱”响了声。
“可不是!俺们神臂弓得歇口气上第二箭,力气小的还拉不动,俺阿弟就拉不动,总让俺帮他。这锦弩有弹仓,一扣扳机就连发——刚射穿五张牛皮,比上回打鱼的鱼叉劲大!”
他突然挠头,指尖蹭到弩臂的纹路,蹭掉点细沙。
“说起来,这弩臂纹跟俺们编的鱼网纲绳一个样,握着手不滑,下雨也不沾手,比木弩强多了,木弩沾了雨就滑,握不住。”
王小石头蹲在靶子旁数箭孔,手指戳着孔眼,戳得靶子上的稻草都掉了两根,突然拍手,声音脆生生的,辫子都晃起来了。
“三息射七箭!旧弩顶多两箭,李勇校尉准抢着试!上回他还跟俺说旧弩太慢,跟不上骑兵的速度,追敌人都追不上。”
“谁说俺不来?”
老校尉李勇背着盾牌进来,盾“哐当”靠在铁砧上,震得碎钢屑乱跳,他还拍了拍盾面,尘土簌簌掉,露出盾上的划痕——上回跟匈奴打仗留下的。
“王虎将军刚射这盾,只留个浅坑,用布一擦就没了!比铁盾轻一半,扛着行军,膀子都不酸。上回帮渔场抬过炭纤维鱼栅,就这轻巧劲,当时还觉得这料软,不顶用呢,没承想能挡箭。”
王虎攥着弓跟在后头,弓弦还颤着,指尖沾了点松香——刚上的,怕弦滑。
“上回渔获坊老阿公说,鱼栅能弹开礁石,礁石砸上去都不裂。俺就想着给盾安个传感器,试了两回,果然灵!方才试避石,石头砸过来,盾自动偏了半寸,没砸着人,比人手挡快多了,省得受伤。”
秀儿抱着急救仪跑过来,仪上沾着海盐——上章阿水剖鱼时溅的,当时还帮阿水处理过伤口,没擦干净。
她举到李勇面前,仪面的纹路跟盾上的像,还晃了晃仪。
“校尉您瞧,这光谱止血的,阿水割手一照就止,比金疮药快三倍!当时阿水还哭,说怕留疤,结果照完连印子都没了,现在还跟俺说这仪好用。”
李勇摸了摸仪面,指腹蹭过纹路,蹭掉点海盐。
“战场伤兵有这,能多活多少!前儿见伙夫切菜伤了手,血流得吓人,照完立马就止,接着就能握刀炒菜,比包扎快多了。包扎还得等半个时辰才敢动,耽误干活。”
陈阿娇指着甲片,又指了指桌上的《考工记》拓片,拓片边缘都卷了——翻得太勤。
“王师傅您看,这纹跟《考工记》拓片对得上不?别是俺瞧错了,毕竟拓片有点模糊。”
王师傅眯眼瞅半天,还拿甲片往拓片上比了比,甲片的纹跟拓片的纹刚好对上。
“对得上!老辈人说,好甲得跟古谱对路,不然不结实。这锦钢甲,算接上老根了,没丢祖宗的手艺。”
他突然敲了敲甲片,“当当”响,声音脆得很。
“听这响,跟长城砖缝里的风合得上,‘呜呜’的还带点颤,难怪叫钢骨长城,这声就透着结实。”
日头爬到顶时,骆越扛弩去靶场,弩箭“嗖嗖”破空,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羽毛飘了一地,还沾了点沙。
“比神臂弓远两丈!”他跑回来满脸通红,还喘着气,手里的弩都晃了晃。
“箭头嵌进石靶三寸,上回打鱼用这劲,能穿透大鱼鳞,省得跟鱼较劲半天,手都酸了。”
王小石头举着急救仪追上去,仪晃得厉害,红绳都飘起来了——是他娘系的,怕仪掉了。
“骆越哥,射偏了蹭破皮,我给你照照!上次你打鱼划伤手,还是我帮你照的呢,你忘啦?照完你还说不疼了!”
暮色漫上来时,王虎捧来新铸的锦钢战刀,刀身映着炉火,亮得晃眼,刀背的纹路还闪着光。
往甲片上一靠,“嗡”地响了——跟上午试盾的共振一个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陈阿娇把刀往军功墙一嵌,墙身透出金光,照亮了墙上嵌着的上章渔场炭纤维碎片,碎片也跟着轻颤,像在跟刀呼应。
“认亲了!”桑小娥笑,凑过去摸了摸碎片,指尖蹭了点碎片上的海盐。
“连渔场的料都跟军工的合得上,这纹路真是个念想,走到哪都能认出来。”
坊外戍卒唱“锦军谣”,调子跟弩箭破空声对得上,粗粝的歌声裹着风沙飘进来,还带着点铁腥味。
李勇跟着哼,拍着盾牌,声音洪亮,震得盾上的沙粒都掉了。
“有这锐甲硬盾,四夷敢来?来一个挡一个,保准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守好咱的边境!”
掌灯时的建章宫,烛火跳得厉害,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纸页晃。
卫子夫捧来册子,手还护着册页,怕被风吹翻。
刘妧翻到“千套甲列装”那页,指尖点着“雁门工坊”四个字,指腹蹭了蹭字上的墨——刚印的,还没全干。
“李勇说的钢骨长城,当真能护住边境?别是他觉得新甲好,说得太满。”
“他刚派人来说,试甲的时候,兵卒们都抢着穿,说比旧甲舒坦还结实,穿久了不磨肩。”
卫子夫把册页往烛火旁挪了挪,册子上的锦线在光里闪,像撒了把碎星。
“还说盾牌挡箭的响,都跟长城砖缝里的风合得上,听着就安心,兵卒们士气都高了不少,连巡逻都比往常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