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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第七天傍晚倾盆而至,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照在王月的出院通知单上。景喆攥着那张纸的手微微发抖,纸角被冷汗浸得发皱。病床边的监护仪发出单调的 “滴答” 声,王月昏迷的面容苍白如纸,插着输液管的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凸起,像盘踞的蚯蚓。

景喆盯着王月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想起结婚时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耀的模样。如今那双手瘦得只剩皮包骨,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随时会断掉的琴弦。走廊尽头传来轮椅轱辘碾过地砖的声响,混着某个老人含糊不清的呓语。景喆忽然想起上个月王月还能自己起身喝水,如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必须今天出院,后面还有病人等着用床位。” 护士冷硬的声音传来,推着空病床从病房门口经过。景喆望着毫无意识的妻子,喉结滚动,最终咬咬牙,叫来护工将王月抬上救护车。雨刮器在车窗上来回摆动,将景母在医院门口哭闹的身影,割裂成支离破碎的画面。救护车碾过积水的路面,水花在车窗外炸开又破碎。王月的呼吸声微弱得几乎要被雨声掩盖,景喆紧紧贴着担架,生怕稍一松手就会失去她。车载电台里断断续续传来路况播报,与王月时有时无的心跳声交织,像一首令人窒息的死亡进行曲。

景家老宅的铁门在雨中吱呀作响,门铃被雨水冲刷,泛着诡异的光。景母举着雨伞挡在门口,浑浊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你爸才走多久,这是要晦气死我!以后这房子还让我怎么住!” 景喆浑身湿透,怀里抱着昏迷的王月,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妻子脸上:“妈!她都这样了,我不能让她死在家里,孩子们还在那儿!”

两人在雨里僵持到夜幕降临,景母突然将伞一甩,转身冲进雨幕:“我不管!你们爱咋咋地!” 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渐行渐远,只留下景喆抱着妻子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雷声在天际炸响,照亮王月毫无血色的脸,景喆这才发现她睫毛上凝着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景喆低头看着怀里沉睡的人,雨水浸透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咬着牙将王月抱进卧室,轻轻放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大床上——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如今花纹早已褪色。窗外的雨越下越急,打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伸手想替妻子掖好被角,却发现王月的手指冰凉的得像冰。景母站在楼下一直骂骂咧咧,景喆就当没听到!景母气的收拾东西离开去了酒店住下来。

当晚老宅的钟表指向十一点,景喆歪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面前的酒瓶已经见底。酒精灼烧着喉咙,他却感觉不到痛,满脑子都是王月在病房里涂口红时的模样。突然一阵冷风灌进堂屋,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楼上的妻子。他起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却惊醒不了沉睡的人。跌跌撞撞爬上台阶时,裤脚还在往下滴水,在暗红色地毯上洇出蜿蜒的水痕。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 “咯吱” 的呻吟,景喆扶着摇晃的栏杆上楼,被风吹动的吊灯的光束在墙壁上乱晃。推开房门的瞬间,独属于病人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光束扫过床铺 —— 王月保持着不动的姿势,面容安详得可怕,只是胸口再没有起伏。

“王月?” 景喆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踉跄着扑到床边,伸手探向妻子的鼻息。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血液凝固,手里的酒瓶“啪嗒” 掉在地上,光圈在天花板上摇晃,将王月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雨不知何时停了,老宅里寂静得可怕,只有景喆压抑的啜泣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月光从半开的窗棂漏进来,在王月脸上镀了层青白的霜。景喆颤抖着伸手,想要合上妻子微睁的双眼,指尖却触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那滴泪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转瞬即逝。

他突然想起恋爱时王月说过,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睡,此刻却只能任由她在黑暗里独自沉睡。景喆蜷缩在床边,将脸埋进妻子残留着消毒水味道的颈窝,滚烫的泪砸在她逐渐冷却的皮肤上。夜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涌进屋子,床头那盏老式台灯突然滋滋作响,昏黄的光晕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王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争了一辈子直到撒手人寰也是什么都没留下。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他忽然想起王月生前最爱喂院子里的流浪猫,如今那些猫儿大概也在雨夜里寻不到喂食的人了。景喆机械地起身,摸黑走到窗台边。

月光如水,将院子里的石板路照得发亮,曾经王月蹲在那儿喂食的角落,此刻积着一洼雨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影。他想起她总说流浪猫的眼睛在夜里像宝石,可如今那些“宝石” 再不会亮起。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猛地推开窗,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雨后天晴特有的腥甜,却冲不散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局哀歌后续

景喆蜷缩在床边,手机屏幕亮起时,冷白的光照得他脸色发青。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他颤抖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 “妈” 的名字上。

电话接通的瞬间,景母尖锐的声音刺破电流:“别跟我说那个丧门星的事!” 景喆将脸埋进掌心,声音闷得发颤:“妈,王月走了……” 话未说完,听筒里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哀嚎。

“作孽啊!死哪儿不好非要死在我屋里!” 景母的哭嚎混着宾馆电视的嘈杂声传来,“以后这房子还怎么住?霉运都要漫到门槛外了!” 景喆盯着妻子手背上干涸的输液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人都没了……”“没了也晦气!” 景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别想让我回去收拾烂摊子!” 随即 “啪” 地挂断电话,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窗外野猫发出凄厉的叫声,景喆抹了把脸,再次解锁手机。当 “景川” 的名字亮起时,他犹豫了两秒才按下拨打键。然而听筒里只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又反复拨了几次,直到屏幕显示 “通话结束”,才无力地将手机扔在床上。

此刻的景川正和南柯相拥而眠,卧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床头的小夜灯投下暖黄光晕。南柯翻身时,发丝扫过景川的下巴,他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妻子搂得更紧。两人谁也不知道,此刻老宅里的景喆正独自面对黑暗,窗外的月亮圆得瘆人,将他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宛如这个千疮百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