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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刻,中尉军大营。

帅帐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名将领兴奋而又紧张的脸庞。他们都是嫪毐早已用重金和许诺收买的心腹,只待那份盖着凤印的“懿旨”一到,便立刻点兵,夺取军权,直扑咸阳宫。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道迅猛的黑影如猎豹般扑入!为首的将领话音未落,只觉脖颈一凉,一柄淬着寒光的匕首已死死抵住他的咽喉要害。

“不许动!”

庸虎那张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他身后,数十名早已被策反的精锐甲士如狼群般涌入,冰冷的剑锋瞬间架在了帐内所有叛将的脖子上。变故只在呼吸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惊呼。

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步入帐中,正是赵高。

看着眼前这些即将成为刀下之鬼的将领,赵高握着王诏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却泛起一阵不为人知的苦涩。

兄长……嫪毐。

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如此粗陋,如此不留后路。你以为挟持太后,手握矫诏,就能撼动这座铁打的江山?你根本不明白,你面对的是怎样一头蛰伏的猛虎。大王的雷霆之威,军正李斯的算无遗策,我若帮你,不过是为赵氏多添一具尸骨,让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也断绝罢了。

为了赵氏还能有人活下去……兄长,我只能,亲手送你上路。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压入心底深渊,脸上只剩下冰冷而谦卑的恭顺。

赵高缓缓展开手中的王诏,那尖细却充满力量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无一丝波澜,仿佛在宣读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大王有诏:长信侯嫪毐谋逆,罪不容赦。凡其党羽,一体擒拿。庸虎,即刻接管中尉军,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那名被匕首抵住咽喉的将领,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棋盘上一颗注定被牺牲的弃子。

庸虎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割破皮肤,渗出丝丝血迹,他用野兽般的低吼压迫道:“放下兵器,可活。否则,死。”

“哐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帅帐内的叛乱,在第一滴血真正流出之前,便已无声地结束。嫪毐最倚仗的一支外部力量,被李斯提前埋下的钉子,从内部被彻底瘫痪。

......

......

而此刻在咸阳宫。嫪毐,这位昔日的长信侯,此刻状若疯魔,他身上华贵的锦袍被鲜血与尘土玷污,眼中布满血丝,嘶吼着催促手下进攻。

“冲!给本侯冲进去!拿下章台宫,秦王就是你们脚下的玩物!金钱、美女、爵位,应有尽有!”

三百死士如同被注入了狂药,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宫门。而那数百义渠狼骑,更是将骨子里的野性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与守卫宫阙的卫尉军绞杀在一起。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咸阳宫前宛如修罗场。

攻势很急,很猛。嫪毐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权力巅峰的幻象,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利在望之时,一名心腹狼狈地冲破战团,滚到他马前,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侯……侯爷!不好了!王翦将军率领大军,已经截断了我们所有的退路,将咸阳宫外围围得如铁桶一般!”

“什么?!”嫪毐的笑容僵在脸上,如遭雷击。王翦?那个从不上任何派系战的老将?他怎么会动?!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奔来,带来了更让他绝望的消息:“侯爷!中尉军……中尉军大营毫无动静!我们的人被……被庸虎和赵高控制了!大营已经易主!”

如果说王翦的出现是外患,那中尉军的失控则是釜底抽薪!嫪毐浑身冰凉,那股支撑着他的疯狂野心,在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囊,瞬间泄了个干净。他最大的倚仗,那支可以从内部策应,让他里应外合的利刃,不仅没能出鞘,反而成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另一柄剑!

“败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熄灭了。

主帅的崩溃,迅速传染了全军。那些义渠狼骑本就是为利而来,眼见势不可为,第一个开始溃散。而三百死士虽忠心,但在前后夹击、士气全无的秦军精锐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撤!撤退!”嫪毐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拨转马头,带着残存的百余名死士,仓皇冲向宫城内一处偏僻的宫殿,萯阳宫,企图据险固守,寻找一线生机。

然而,这只是徒劳的挣扎。很快,萯阳宫便被潮水般涌来的秦军围得水泄不通,箭矢如雨,将宫殿的门窗射成了刺猬。

嫪毐和他最后的党羽,已然是瓮中之鳖,走投无路。

……

章台宫最高处,嬴政凭栏而立,夜风吹动他玄色的王袍,猎猎作响。下方的一切混乱与杀戮,都倒映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眸中,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李斯侍立一旁,神色同样平静:“大王,贼首已困,大局已定。”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座被围困的萯阳宫,淡淡道:“强攻之下,宫室必毁,徒增伤亡。寡人要的,是一个活的嫪毐,要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伏法,以正国法。”

话音刚落,一直垂首侍立的赵高,向前一步,躬身道:“大王,臣请命,愿往萯阳宫,劝降国贼嫪毐。”

此言一出,连李斯都侧目看了他一眼。此刻去劝降,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疯狗的利齿之下,危险至极。

嬴政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赵高:“你?”

赵高跪伏于地,声音平稳而谦卑:“回大王。臣对嫪毐的性情为人,略知一二。此人虽狂悖无状,却也贪生怕死。如今他已是穷途末路,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便是太后的情分。由臣前去,晓以利害,或可令其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保全宫室,亦可为大王省去些许麻烦。”

李斯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却没有出言反对。

嬴政沉默片刻,缓缓道:“好。寡人准了。但记住,寡人要的是活口。若他冥顽不灵……”

“若他冥顽不灵,”赵高叩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臣自当退回,听凭大王天威,将其碾为齑粉。”

“去吧。”

“喏。”

赵高缓缓起身,转身离去。在他走出章台宫,身影融入下方火光与黑暗交织的宫道时,他那张始终谦卑恭顺的脸上,才掠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兄长……这最后一程,由我来送你。这是我身为赵氏子孙,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