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队伍的马蹄声与蒸汽汽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像支杂乱却热闹的乐曲。刘季骑着匹借来的瘦马,凑到樊哙身边,捅了捅他怀里的狗肉坛子:“憨货,省着点吃,到了下一个驿站,指不定太后又要请咱们吃好的。”
樊哙紧紧抱着坛子,瞪他一眼:“就你心眼多!这是给周勃留的,他吹箫吹得口干,配点肉正好。”
周勃在后面听见,箫声一顿:“谢樊哙兄弟,不过我更想知道,到了咸阳能不能给我弄支玉箫。”
“玉箫算什么?”萧何正拿着户籍册核对沿途人口,头也不抬地接话,“若能把新算筹法推下去,陛下说不定赏你座宅子。”
曹参勒住马,望着天上缓缓飘行的热气球,忽然道:“你们说,太后和陛下在天上能看见啥?是不是连咱们谁偷懒都看得一清二楚?”
夏侯婴赶着马车从旁经过,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昨儿我赶车慢了半步,就见热气球往下飘了飘,准是太后在看我!”
众人说笑间,天上的热气球里正换了番景象。嬴扶苏(嬴高被他忽悠下去了)接替嬴高坐进藤筐,手里捧着卷《孙子兵法》,目光掠过下方的山川河道,时不时在画本上勾画。
“此处地势险要,两侧高山夹着条河谷,若是驻军,可一夫当关。”他指着下方的隘口对嬴政道,“兵法云‘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说的就是这种地方。”
嬴政点头:“你看得仔细。等过了这隘口,就是临淄地界,那里的氏族豪强多,得用些心思治理。”他转向赵姬,“阿母觉得此处该设个关塞吗?”
“该设。”赵姬正逗着猫小统,闻言抬头,“不仅设关塞,还得修驰道支线。你看河谷里的百姓,进出都得翻山,运粮运货多费劲。修通了路,他们才能富起来。”
嬴元曼忽然指着远处的羊群:“祖母你看!那些羊像不像天上的云?白花花的一片!”
嬴诗曼掏出小本本,炭笔飞快地画着:“羊倌在树下睡觉,牧羊犬在看羊群……扶苏哥,你说这些羊能产多少羊毛?够不够做热气球的气囊?”
扶苏被逗笑了:“做气囊得用丝绸,羊毛太粗。不过可以纺成线,织成毡子,冬天铺在车里暖和。”
正说着,猫小统忽然在赵姬怀里直起身,绿眼珠紧紧盯着下方,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咕噜”声。赵姬心里一动,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河谷旁的土路上,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个穿补丁衣裳的小男孩,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这小子偷药铺的东西!”一个胖小子指着地上的药包,“张大夫让我们抓住他,送官治罪!”
小男孩攥着拳头,虽然个子矮,腰杆却挺得笔直:“我不是偷!我姐姐病得厉害,咳得直喘,我听说这药能救她……我以后一定还药钱!”
赵姬怀里的猫小统忽然“喵”了一声,声音清亮。旁人只当是猫被吓到,赵姬却听得心头一震——“检测到目标人物:韩信,年龄七岁。当前状态:被欺凌。关联人物:未知(提及有一姐姐)。”
“韩信?”赵姬眼睛瞬间亮了,直起身道,“政儿,我要下去一趟。”
嬴政正看着下方的争执,闻言皱眉:“不过是孩童打闹,让地方官处理便是。”
“这孩子不一样。”赵姬语气急切,又不好明说,只能道,“你看他被欺负成这样,眼神都没变,是个有骨头的。我去看看。”
嬴政见她神色郑重,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扶苏,你去把热气球降落一下。”
热气球缓缓下降,藤筐落地时惊得那几个打闹的孩子四散奔逃。赵姬抱着猫小统跳下去,嬴政和扶苏紧随其后,嬴元曼和嬴诗曼也好奇地跟着。
那叫韩信的小男孩见突然降下这么些衣着华贵的人,吓了一跳,却没像其他孩子那样跑,反而死死护住地上的药包,警惕地看着他们。
“别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赵姬蹲下身,尽量让语气柔和,“他们说你偷了药?是给姐姐拿的?”
韩信抿着嘴不说话,小手把药包攥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赵姬指着药包,“你姐姐病得很重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软肋,韩信的眼圈瞬间红了,却还是强忍着泪:“姐姐咳了好几天,烧得直说胡话……三年前她在路边捡到快饿死的我,就一直带着我逃难,如今她病倒了,我不能不管……”
“元曼,去把夏无且找来。”赵姬回头吩咐,“让他带上治风寒发热的药,多带些。”
嬴元曼脆生生应了声,转身往队伍的方向跑。嬴政看着韩信冻得通红的小手和苍白的脸,忽然道:“你姐姐在哪?我们去看看。”
韩信迟疑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药包,小声道:“在……在前面的破庙里。她说等我拿药回去,可我没跑过那些人……”
“带路吧。”赵姬对他笑了笑,“我让大夫给你姐姐好好看看,不会让她有事的。”
韩信眼睛亮了亮,像是不敢相信,却还是捡起药包,领着众人往河谷深处走。路越走越窄,最后到了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里的神像缺了胳膊,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
角落里铺着堆干草,一个穿粗布襦裙的少女正蜷缩在草堆上,不住地咳嗽,听见有人进来,艰难地抬起头,脸颊烧得通红。她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虽病得脱了形,眉眼间却透着股倔强。
“姐姐!”韩信扑过去,把药包递过去,“我找到大夫了!他们会救你的!”
她先是警惕地看了看赵姬一行人,随即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剧咳打断。待喘匀了气,才哑着嗓子对韩信说:“傻小子,不是让你别去冒险吗……”说着,她转向赵姬屈膝行礼,声音微弱却清晰:“多谢贵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