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还愿台”设立之后,定海郡的民心,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在了“苏皇后”这三个字之上。
而那座被更名为“皇家理工学堂定海分部”的巨大工坊,更是成为了整座城市,最引人瞩目、也最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神奇所在。
在苏晓晓那充满了颠覆性的“流水线”理念,与赤裸裸的巨额赏金双重刺激之下,南渊工匠的经验手感,与泰西斯工匠的精密计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激烈地碰撞,并奇迹般地融合。
短短十日之内,工坊之中,便爆发出了一连串令人咋舌的创新火花。
用于切割金刚木的“龙骨锯”,效率提升了三成;熔炼流光铁的“叠火法”,让矿石的出铁率,增加了一成半……
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让那些工匠们,获得了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丰厚赏金,也让他们对这位神秘莫测的皇后娘娘,生出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整个定海郡,正在以一种全新的、高效的、充满了希望的姿态,焕发着新生。
所有的人,都在等。
等那封,从千里之外的京城,送来的,决定了这座城市,和这里所有人未来命运的圣旨。
第十一日的清晨,一骑插着令旗的“飞隼”信使,率先驰入城中,带来了“皇帝亲派宣旨钦差,已在百里之外”的准确消息。
整个定海郡,瞬间轰动!
苏晓晓立刻下令,在郡守府前,迅速设下最高规格的香案,鸣净鞭,铺黄毯。
她召集了所有暂代职务的文武官员,以及舰队的将领、工坊的代表、乃至城中德高望重的耆老和百姓代表,上千人,皆身着最整洁的服饰,神情肃穆,准备恭迎圣驾亲使。
两个时辰之后。
当那支由数百名御林军护卫着的、仪仗鲜明的钦差队伍,出现在长街的尽头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帝国心脏的、不容置疑的皇权威压。
而当看到队伍为首之人时,苏晓晓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与了然。
来者,竟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王德海。
让他亲自前来,足以说明,南渊钰对她这封奏折的重视,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圣旨到——!!!”
王德海那尖细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苏晓晓率领着身后上千人,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王德海缓缓展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自豪与激昂的声调,朗声宣读:
“咨尔皇后苏氏,德配坤元,淑贤内立。今统帅‘探索者’舰队,远赴西海,扬我国威于万里之外;归航途中,智歼泰西斯‘幽灵’之师,使敌寇闻风丧胆!此,护国之功也!”
“又有定国公府余孽徐哲,勾结外敌,祸乱南疆。皇后临危不乱,定计决胜,以雷霆之势,荡平叛逆,安抚万民!此,安邦之功也!”
圣旨的前半段,用了最优美、最华丽的辞藻,将苏晓晓的功绩,不加任何修饰地,公之于天下!
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那些旧勋贵脸上的响亮耳光,也让下方跪着的定海郡百姓,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声欢呼!
“兹,朕心甚慰,天下同钦!特下诏令:”
“擢升原定海郡副将陈望,忠勇可嘉,实授定海郡守备将军之职!钦此!”
“命皇家理工学堂士子钱林,暂代港务司主官之职,以全新的‘格物之学’,革新港务,望其不负朕望!”
“至于此次平叛,所有有功将士,”王德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待皇后凯旋归京之日,朕将亲自于太和殿之上,为尔等,论功封爵!以彰我南渊,不没寸功之典!”
圣旨的内容,与苏晓晓的“建议”,几乎一字不差!
南渊钰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天下人表明,皇后的意志,便是皇上的意志!
跪在前排的陈望等人,在听到自己被正式任命的瞬间,激动得老泪纵横,拼命地叩首谢恩!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身家性命与前途,便与这位传奇皇后,与皇上,彻底绑在了一起!
而圣旨的最后,王德海的声音,更是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皇后为国远征,身怀六甲而不辞劳苦,为朕,为我南渊王朝,诞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母子康健!此乃上苍庇佑,社稷之福!天下皆知!”
“特命皇后苏氏,即刻交卸南疆所有军政事务,好生休养凤体,十日之内,务必火速率舰队返回京城,与朕团聚!”
这个消息,通过王德海的口,正式地,宣告给了全世界!
皇后不仅立下了不世之功,更诞下了皇嗣!
她的地位,已是稳如泰山,再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庆贺声,在定海郡的上空,经久不息。
……
入夜,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苏晓晓独自坐在房间内。
王德海在宣旨之后,还亲手,交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锦盒。
她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玉器。
只有一叠厚厚的、写满了字的信纸。
和一张,被保护得极好,连一丝折痕都没有的画卷。
是南渊钰的回信。
她展开信纸,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开头,不再是君臣间的客套,而是最亲昵的称呼:“晓晓,朕的皇后,展信安。”
信中,他用大段的篇幅,近乎有些语无伦次地,描述着自己收到信时的狂喜与失态。
“……朕身为帝王,竟在御书房内,如孩童般失声痛哭,让王德海看了半天的笑话。想来,朕这一生,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在收到你消息的那一刻,都已碎成了齑粉……”
“……朕已下令,让内务府和工部,即刻起,扩建坤宁宫旁的‘长乐宫’。朕要用最好的工匠,最名贵的木料,为我们的安安、小钰、星星,打造这世上,最温暖、最坚固的宫殿。待你归来,我们一家,便可日夜相守,再不分离……”
看着这些,充满了真情实感的文字,苏晓晓的眼眶,不知不觉间,早已湿润。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画卷。
画上,并没有什么江山社稷,只有一个男人,在烛火下,凝视着一幅画的背影。
而那画中画里,隐约可见的,正是三个可爱的婴孩。
画的旁边,提着一行小字。
——“朕在画中看你,亦如你在画中看我。万里江山,不及你眉眼半分。”
苏晓晓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在信纸上。
这两年,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所有的痛,在这一刻,都仿佛被这深沉的爱意,彻底消融。
信的最后,南渊钰依旧对京城的暗流,只字不提。
只写道:“家中一切安好,朕已为你扫清了庭院。归途之上,不必再费心劳神,只需安心,回家。朕……在等你。”
这份“不提”,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承诺,和最坚定的担当。
苏晓晓将信和画,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存放。
第二天,在离开定海郡之前。
她最后一次,来到了那座已经初具规模的“定海工坊”。
她召集了所有工匠代表。
“即日起,此地,正式赐名为‘南渊皇家第一船政工坊’!”她当众宣布。
又看向那位老船匠,“由洪承畴老师傅,任第一任总管事,与理工学堂的毕业生们,共同管理!本宫,会将你们的功绩,一一记录在案,上报陛下!”
接着,她又对安德烈说道:“你们的技术,需要传承。本宫会留下五十名泰西斯工匠在此,由你带领,负责将所有的核心技艺,都编撰成册,教授给我们的南渊工t匠。这,便是你们未来获得更大荣耀的,投名状!”
最后,她留下了一张,画着一个奇怪的、高耸炉子雏形的图纸。
“这,是本宫留给你们的,下一个课题。一种,能将钢铁冶炼效率,提升十倍的‘高炉’。”
她看着众人那炽热的眼神,微笑道,“谁能将它变成现实,待本宫归来,封侯拜将,亦非不可能!”
这番话,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让整个工坊,再次陷入了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狂热之中!
……
临行的那日,清晨。
十二艘庞大的钢铁巨兽,在全城百姓那感恩戴德、绵延数里的跪地相送之中,缓缓地,驶离了港口。
这一次,再无任何停留。
苏晓晓立于船头,看着身后,那座被她彻底改变了命运的城市,又遥望着北方,那片代表着帝国心脏的方向。
她的眼神,无比的温柔,却又无比的坚定。
钰,你的戏台,已经搭好了。
现在……
换我,回家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