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周小安躺在病床上,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泛着青黑,呼吸面罩里凝结着粉红色的雾霭 —— 那是噬魂术侵蚀肺腑的征兆。护士正手忙脚乱地调整仪器,她胸前的工作牌在灯光下晃出虚影,照片上的人脸突然变成空白。
“任珊姐快看!” 黄小花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指尖指向护士的眼睛。那双眼瞳里没有丝毫惊慌,只有机械的转动,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她哭的时候…… 没有眼泪!”
护士的肩膀确实在耸动,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可脸颊始终干爽。当她转身去拿急救箱时,白大褂后领露出块青灰色的皮肤,上面隐约有狐毛的纹路在蠕动。
“所有幻境衍生体都没有真实情感。” 黄小花突然蹲下身干呕,翠绿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玻璃碎片,“就像民国幻境里的管家婆,打我时眼神里只有程序设定的凶狠,没有半分人性。”
周公靳正握着儿子冰凉的小手,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突然变成条直线。他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爬满虹膜:“小安!小安你醒醒!” 他摇晃着病床的动作越来越剧烈,输液管被扯得绷直,针尖在皮肤下划出蜿蜒的血痕。
“别碰他!” 蟒天凤突然撞开房门,手里的阴阳镜发出刺目的红光。镜面投射出的光束扫过病房,护士的身影在光中扭曲成狐形,监护仪的屏幕渗出黑血,在墙上漫出个巨大的爪印。
“狐族怨气已经实体化了。” 蟒天凤将阴阳镜悬在周小安头顶,镜光如网罩住整个病床,“九尾狐媚子虽然被制服,但她的残魂能通过血缘纽带污染周家后代。”
镜面突然映出团灰雾,在天花板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影 —— 是九尾狐媚子的轮廓,她正对着周小安的病床冷笑,指甲在空气中划出咒文。张玉龙的桃木剑立刻爆发出雷光,却在触及灰雾时被弹开,剑刃上的雷纹黯淡了大半。
“是幻影!” 天师虎的拂尘突然绷直,白毫根根倒竖如针,“她用残魂制造的虚影,物理攻击对其无效!”
黄小花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清澈的液体,晃动摇曳着淡粉色的光:“这是含情脉脉的能量结晶,能让幻影显形!” 她拔开瓶塞的瞬间,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空气中凝成无数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灰雾上。
幻影发出刺耳的尖叫,灰雾中浮现出九条狐尾的轮廓。周小安的手指突然抽搐,喉咙里咳出团黑血,血珠落地时化作只小狐狸,摇摇晃晃地冲向窗户。
“拦住它!” 我挥起天蓬尺砸向小狐狸,尺身金光将其困在墙角。那狐狸突然裂开嘴笑,露出两排尖牙:“周公靳,想救儿子就独自来西郊废弃工厂。记住,只能一个人。”
声音消散的瞬间,小狐狸化作青烟。监护仪的心跳曲线奇迹般恢复波动,只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周公靳瘫坐在地上,额头抵着病床边缘,肩膀的颤抖比监护仪的震动更剧烈。
“不能去!” 我按住他的肩膀,天蓬尺在掌心烫得惊人,“这是调虎离山计,她想单独解决你。”
“那小安怎么办?” 周公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七十二小时!”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此时变得格外清晰,像在为生命倒计时。
蟒天凤突然将阴阳镜转向墙壁,镜光在瓷砖上折射出复杂的纹路:“看这里!” 那些纹路组成张地图,西郊废弃工厂的位置被个红点标记,周围散布着无数细小的狐形符号,“这不是陷阱,是她故意暴露的幻境入口。”
“入口?” 陈实突然推了推眼镜,便携式雷达的屏幕上跳出三维模型,“废弃工厂的地基和周家老宅、民国周公馆完全重合,是三个时空的能量交汇点。”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模型突然亮起红光,“那里应该有破解血缘诅咒的关键。”
黄小花突然握住周小安的脚踝,指尖泛起淡绿的光晕。周小安的眉头渐渐舒展,青黑的脸色褪去些许:“草木之灵能暂时压制怨气,但需要持续注入能量。” 她抬头时,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根,“我留在这里守着,你们快去快回。”
张玉龙将桃木剑系在背后,又往周公靳手里塞了张符纸:“这是雷纹护身符,能抵挡三次噬魂攻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松开它。”
离开医院前,我最后看了眼病房。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周小安脸上,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只即将展翅的蝶。黄小花正坐在床边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含情脉脉的粉色光雾从她指尖渗出,在空气中织成保护网。
医院走廊的自动门在身后滑开,夜风卷着纸钱的灰烬扑面而来。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个穿丧服的女人,正对着我们弯腰鞠躬,她的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手里的白幡上写着 “周” 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西郊工厂的铁门早已锈成红褐色,铁栅栏上缠绕的藤蔓开着诡异的白花,花瓣边缘泛着青黑,像是用尸油浇灌过。张玉龙用桃木剑劈开铁链时,铁锈簌簌落在地上,惊起群翅膀透明的飞虫,虫眼里映着我们扭曲的脸。
“能量场很不稳定。” 陈实举着便携式雷达,屏幕上的波纹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这里的时空褶皱比民国幻境严重十倍,随时可能发生空间坍塌。” 他往我们每个人手里塞了个金属球,“这是空间定位器,分开时能显示彼此位置。”
厂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正中央的传送带上躺着具人形轮廓,被块褪色的帆布盖着,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污渍,在水泥地上漫出蜿蜒的小溪。
“阴阳镜有反应了。” 蟒天凤突然举起镜面,红光在黑暗中划出弧线,扫过墙角的机器时,金属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狐爪印,“怨气浓度最高的地方在……” 她突然顿住,镜光定格在传送带的帆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