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协理员离开后,宿舍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汪明匆忙去找王守业的举动,像一根绷紧的弦,再次拨动了周锐三人敏感的神经。
“看来,那份文件被转信站询问的事,汪明很可能已经知道,并且立刻向王守业汇报了。”
周锐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盯着窗外王守业办公室的方向,
“这说明他们内部沟通非常迅捷,也说明汪明在此事上的警觉性异乎寻常的高。他很可能不仅仅是普通行政人员,而是深度参与其中的。”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靠近听听他们说什么?”
李明柱有些急切。
“不行!”周锐立刻否定,“王守业办公室附近缺乏隐蔽点,白天靠近风险太大,极易暴露。我们现在必须沉住气。孙永,你绕到侧面,远远观察办公室窗户,注意里面人的动作和情绪,但绝不能靠近。
明柱,你留意宿舍区和办公区之间的通道,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人员走动。我在这里统筹,并注意张协理员或者其他院方人员的动向。”
两人领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大约过了半小时,孙永率先回来,低声道:
“汪明进去了大概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脸色比进去时更难看,手里空着,文件应该留在王守业那里了。王守业没有送他出来,我透过窗影模糊看到,王守业在汪明离开后,似乎在房间里踱步,显得很焦躁。”
又过了一会儿,李明柱也回来了:“没看到其他异常,黄婉在药房没出来。”
周锐默默点头,将线索在脑中飞速整合:文件标记引起注意 -> 汪明警觉并迅速汇报 -> 王守业得知后情绪焦躁。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汪明极可能就是王守业的下线,甚至可能是负责对外联络的关键环节。
王守业的焦躁,既可能源于对标记文件的担忧(怀疑是否被盯上),也可能与之前电话中提到的“老板”施加的压力有关。
“敌人的神经已经绷紧了。”周锐沉声道,“我们现在要更加谨慎,既要避免打草惊蛇,又要随时准备应对他们可能狗急跳墙的行为。晚上的监视不能停,重点还是王守业和黄婉,现在加上汪明!”
夜幕再次降临。今晚由李明柱负责第一班监视。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事情,王守业显得格外“安静”,办公室的灯亮到很晚,但并未见客,只是偶尔在窗边出现一下身影。
黄婉和汪明也各自待在住所,没有异常动静。
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却更让周锐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第二天,伤员转运工作正式开始。周锐三人忙碌起来,协助医护人员将第一批三名重伤员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上医院的骡马车。
在这个过程中,周锐刻意观察着王守业、汪明和黄婉的表现。
王守业依旧扮演着尽职尽责的副院长,亲自到现场指挥协调,对伤员嘘寒问暖,但周锐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和心不在焉。
汪明则忙于具体的事务安排,与周锐对接时,态度依旧公式化,但周锐感觉他似乎有意避免与自己有过多眼神接触。
黄婉在药房准备随车药品,动作麻利,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些细微的反应,让周锐更加确信,这三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联系,并且在当前压力下,正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就在第一批伤员顺利启程后不久,医院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周锐抬头望去,心里暗喜。原来是团长赵大勇,带着十名精悍的战士,风尘仆仆却又气势凛然地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那名战友,正是特务连的连长李大牛!
赵团长怎么亲自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周锐瞬间明白,团部不仅收到了情报,而且高度重视,赵团长这是亲自带队前来支援和收网了!
周锐立刻迎了上去,立正敬礼:“团长!您怎么来了?”
赵大勇还了个礼,虎目扫过周锐,又看了看闻讯赶来的张协理员和王守业等人,声如洪钟:
“听说咱们团的伤员在这里得到王副院长和各位的精心照顾,恢复得不错,我特地过来感谢!另外,军区有重要作战任务部署,需要我团紧急协调,我顺道过来接周队长他们回去,也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转运的重伤员,我们一并带走,减轻医院的压力!”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又给出了亲自前来的合情合理的理由,甚至还暗示了可能要继续转运伤员,为后续行动留出了空间。
张协理员连忙上前握手:“赵团长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亲自前来,真是让我们医院蓬荜生辉啊!”
王守业也脸上堆起惯有的温和笑容,走上前来:
“赵团长辛苦了。伤员的情况基本稳定,后续的转运安排,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然而,在他与赵大勇目光接触的刹那,周锐敏锐地注意到,王守业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虽然笑容依旧,但那份温和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警惕。
赵大勇豪爽地大笑着,与张协理员和王守业寒暄,同时目光不经意地与周锐交汇,微微颔首。
周锐立刻明白,团长已经知晓了一切,并且做好了部署。
简单的接待后,赵大勇以需要与周锐详细了解伤员情况和军区任务为由,带着周锐、孙永、李明柱以及李大牛等战士,来到了医院临时分配给他们使用的宿舍区域。
门一关上,赵大勇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的肃杀和凝重。他看向周锐:
“周锐,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军区保卫部门也接到了通报,‘槐树’及其关联人员必须立即拔除!你们干得很好,确认了目标,稳住了局面。现在,我们来布这个局,收这张网!”
周锐立刻将最新的情况,包括文件标记引起询问、汪明紧急汇报王守业、夜间黄婉与王守业密会以及刚才观察到的王守业的细微反应,向赵大勇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赵大勇听完,眼中寒光一闪:“看来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这样更好,紧张就容易出错!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现在的心理。”
他迅速部署行动计划:“大牛,你带两个人,立刻秘密控制医院的电话总机室和电报房,切断王守业等人可能的外联通道,并监视所有通讯,但先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李大牛低声应道,点了两名战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周锐,孙永,李明柱,你们三人对医院环境和目标最熟悉。孙永,你带两名战士,盯死汪明,一旦我们这边动手,立刻控制他,防止他销毁证据或趁乱传递消息。
李明柱,你带两人,盯住黄婉,重点是药房和她可能藏匿证据的地方。周锐,你跟我一起,我们去‘拜访’王守业副院长。”
“是!”周锐三人齐声领命,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团长的到来,如同定海神针。
“记住,”赵大勇沉声道,“行动要快、要准、要狠!不给敌人任何反应和挣扎的机会!以我的摔杯为号!”
众人再次确认行动细节后,迅速散开,各就各位。
赵大勇整理了一下军装,对周锐道:“走,我们去跟王副院长再‘聊聊’伤员转运和‘军区的重要任务’。”
周锐会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跟在赵大勇身后,再次走向王守业的办公室。
此时,王守业正坐在办公桌后,看似在批阅文件,但手中的笔却久久未动。
赵大勇的突然到来,带着那么多精锐士兵,让他感到了极大的不安。他试图安慰自己这只是正常的部队长官探视,但内心深处那种危险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那份带有特殊标记的文件这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王守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赵大勇和周锐推门而入。
“王副院长,还在忙啊?”赵大勇笑着,看似随意地走到办公桌前。
“赵团长,周队长,快请坐。”王守业起身,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深处充满了戒备,“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