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从纤色那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桃染的世界彻底倾覆了。
谷云洞悉一切后的平静,比任何暴怒和质问都更让她恐惧。
那是一种终极的判决,宣告着她在他心中已彻底死去,连激起愤怒的价值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如同最凶猛的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必须抓住点什么!
必须!否则她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
孩子!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绝望!曾经被她视为潜在威胁、可能分走谷云本就稀薄关注的孩子,此刻成了她唯一能看到的、漂浮在绝望汪洋中的救命稻草!
一个流着谷云血脉的孩子!
一个将他们两人以最原始、最无法斩断的方式捆绑在一起的存在!
一个……或许能唤醒他一丝人性、一丝温度的机会?
哪怕只是责任,哪怕只是义务,那也是联系!是羁绊!是她能留在这具空壳身边的唯一理由!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占据了桃染所有的思维。她不再犹豫,不再计算得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和羞耻。
当晚,当谷云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平静地完成他作为丈夫的“职责”后,桃染在他准备起身去浴室时,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谷云……”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们要个孩子吧。”
谷云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桃染脸上。
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和算计,直抵她内心最深处那点卑微的、祈求用孩子来维系关系的可悲念头。
空气凝固了几秒。
桃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几乎要掐进谷云的皮肤里。
她在等待。等待他可能的质问——“现在才想要孩子?为了绑住我?”;等待他冰冷的拒绝——“没必要。”;甚至等待他眼中可能再次出现的、那让她痛彻心扉的彻底失望……
然而,什么都没有。
谷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评估一份普通的项目提案。然后,他极其平淡地点了点头。
“好。”
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是现在?”,没有对未来的孩子流露出丝毫的期待或忧虑。
仿佛桃染提出的,不是创造一个生命,而是决定明天早餐吃什么。
桃染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绝望。
他答应了。如此轻易。如此……无所谓。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和她是否有一个孩子。
他甚至可能……不在乎那个孩子本身。
他只是……在履行一个“丈夫”在妻子提出合理(?)生育要求时,应尽的、程序性的义务。
从那天起,桃染彻底放弃了所有的避孕措施。
曾经被她小心翼翼计算着的生理周期,如今成了她眼中唯一的希望灯塔。
她不再刻意营造氛围,不再需要那些撩拨的香水或性感的睡衣。
她所求的,只剩下最原始、最高效的“播种”。
每一次同房,都变成了一场目标明确、冰冷高效的“任务”。
她会在他结束工作后的固定时间,走进书房,或者在他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时,直接拉住他的手,走向卧室。
她的眼神不再是诱惑或祈求,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的专注。
她会主动引导,直奔主题,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只为追求那个渺茫的、受孕的可能。
谷云依旧没有任何拒绝。他配合着她每一次的要求,动作精准,甚至因为无需前戏的铺垫而显得更加高效。
他像一个最专业的合作者,提供着必要的“物质基础”,完成着必要的“步骤”。
他甚至会在桃染因为紧张或焦虑而身体过于紧绷时,用那种毫无感情的平静语调提醒:“放松点。紧张不利于受孕。”
像一个医生在指导病人。
这种彻底的配合,这种程序化的精准,比任何抗拒都更让桃染心碎。
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关于谷云可能因为孩子而心软、可能因为离婚成本而犹豫的揣测,是多么可笑的一厢情愿。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又一次例行公事般的“任务”结束后。
谷云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神经网络的架构与优化》,台灯的光线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仿佛刚才那场身体纠缠从未发生。
桃染蜷缩在他身边,身体还带着未散的潮热和疲惫,心却像浸在冰水里。
她看着谷云平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谷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你会不会……”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那个让她恐惧的词,“……考虑离婚?”
问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紧紧攥着被角,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谷云翻书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桃染苍白的脸上。那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悉力,清晰地映出她眼中所有的恐惧、卑微和最后一丝可怜的希冀。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睡吧。”
桃染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在他这句轻描淡写的、如同最终宣判的话语里,彻底熄灭了。
没有区别。
结婚和离婚,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痛苦,甚至她试图抓住的那根“孩子”的稻草……在他那彻底死寂的、只剩下程序化运行的世界里,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她像个溺水者,最终发现连那根稻草,都是虚幻的。
黑暗彻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