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月色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只余下城市霓虹在落地窗上涂抹出光怪陆离的油彩。
桃染独自蜷缩在客厅巨大的L型沙发角落,昂贵的真皮面料此刻冰凉刺骨,贴合着她同样冰冷僵硬的脊椎。
空气里弥漫着死寂,只有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豪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粗糙的砂砾。
纤色手中那枚窃听器,如同引爆她世界的核按钮。
秘密被七个女人——七个与她同样深爱谷云、甚至某种意义上恨她入骨的女人——同时知晓,这比直接面对谷云的审判更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被公开处刑的羞耻与绝望。
她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的猎物,暴露在群狼环伺的荒野。
门铃声,便是在这片死寂的荒野上突兀响起的丧钟。
一声,两声,三声……不急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冰冷的穿透力,精准地敲打在桃染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
她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一丝勇气,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那扇沉重的、如同通往审判庭的大门。
门开了。
门外,并非她预想中的狂风骤雨或狰狞面孔。七个女人,姿态各异地站在那里,形成一道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壁垒。
冷伶倚着门框,双手抱胸,那双惯常妩媚含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淬了冰的鄙夷,如同打量着一件沾染了污秽的劣质赝品。
凤昔站在稍后一点,她的目光落在桃染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悲悯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走入歧途、再也无法回头的人。
瞳羽则像一尊冰雪雕塑,静静地立在光影交界处。那目光里,是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冰冷理性,带着医者对病灶的冷静评估。
千辰站在瞳羽身侧,文艺少女的恬静气质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笼罩——有震惊过后的茫然,有理想爱情被玷污的幻灭,还有一种深刻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偶尔抬眼看向桃染,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带着不忍,却又迅速垂下。
琴瑶紧挨着千辰,粉色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像只误入风暴中心的无辜兔子。
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落在桃染苍白憔悴的脸上,小嘴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欺骗的委屈。
她似乎无法理解,那个在她心中强大完美的桃染姐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绯樱则像一抹试图融入墙壁的阴影,缩在人群最后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低着头,紫色的短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紧紧插在黑色夹克的口袋里,肩膀微微瑟缩。
与往日那个嚣张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雌小鬼判若两人。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桃染,更不敢去看其他人。
最后,是纤色。她站在人群最外侧,斜倚着走廊的墙壁,双手悠闲地插在驼色风衣口袋里,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甜腻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极力降低存在感的绯樱身上,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恶意。
沉默在玄关处蔓延,沉重得能拧出水来。七个女人的目光,如同七道聚光灯,将桃染钉在耻辱柱上,无所遁形。
最终,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是冷伶一声极轻、却足以刺穿耳膜的嗤笑。
“呵……”她松开环抱的手臂,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如同女王巡视领地般,越过门槛,径直走入客厅。
她走到客厅中央,环视着这间彰显着财富与地位的豪宅,目光最终落回僵立在门口的桃染身上。
“桃染,”冷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刻骨的嘲讽,“你知道吗?看到你站在这里,我忽然觉得……过去把你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真是抬举你了。”
她微微歪头,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根本不配。”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桃染的心脏最深处。
她身体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灵魂被剥离的麻木。
凤昔紧随其后走进来,步伐依旧优雅从容。
她脱下大衣,搭在手臂上,目光平静地扫过桃染,没有接冷伶的话,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利用他的责任感和愧疚,编织一个如此不堪的谎言,将他困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桃染,你让我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深沉的失望,如同看着一块精心雕琢却从内部崩裂的美玉。
瞳羽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ct扫描仪,将桃染从内到外剖析得淋漓尽致。
那目光仿佛在说:情感欺诈,心理操控,利用生理反应达成目的……低级。
千辰咬着下唇,跟在凤昔身后,声音细弱蚊呐,带着浓浓的困惑和受伤:“桃染学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谷云?爱……不是应该坦诚和尊重吗?”
她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桃染狼狈的身影,充满了理想主义被现实狠狠击碎的痛苦。
琴瑶抽噎了一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冲到桃染面前,仰着小脸,带着哭腔质问:“桃染姐姐!你骗谷云哥!你是个大骗子!你这样……这样太坏了!”
她的指责直白而天真,却像钝刀子割肉,让桃染痛得无法呼吸。
所有的指责、失望、鄙夷,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向桃染。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却不肯倒下的芦苇,承受着,沉默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痕。
她知道,任何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徒增笑柄。
然而,这无声的审判场中,有一个人始终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像一只极力蜷缩起来、试图融入背景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