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大军拔营,兵分两路。
姜柏川三人率领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向北狄王庭方向进发,战旗猎猎,马蹄声震天动地。
秦休带着一支精简的小队,押送着装有慕容沣首级的木盒以及一批北狄高级俘虏,朝着相反的京城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逐渐远去,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金色身影,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决然转身。
几日后。
秦休风尘仆仆地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臣秦休,奉旨平叛,幸不辱命,现已将北狄主帅慕容沣首级带回,北狄大军主力已被击溃,残部望风而逃。”
说着,亲兵将那个沉重的木盒呈上打开,慕容沣的头颅赫然在内。
满朝文武顿时发出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随即便是巨大的哗然和议论。
龙椅上的陆禀,先是吓得往后一缩,待看清那确实是慕容沣的首级后,他猛地站起身,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好好好,秦爱卿,你果然是我大乾的栋梁,姜家父子呢,他们何在,朕要重重赏赐你们!”
秦休垂首,按照事先与陆雍对好的说辞,沉声道:“回陛下,姜老将军与少将军本欲即刻回京复命,但四皇子殿下高瞻远瞩,认为北狄新败王庭空虚,正是一举平定边患,扬我国威之天赐良机,故殿下已代陛下传令,命姜老将军父子暂缓回京,乘胜追击,直取北狄王庭,此刻想必姜家军已深入北狄腹地。”
陆禀闻言一愣,看向站在文官首列的陆雍。
陆雍立刻出列,躬身道:“父皇,儿臣确是此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能一举拿下北狄,父皇之功业必将远超历代先皇,故儿臣斗胆先行下令,还请父皇恕罪!”
话音落下,他满脸儒慕地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为父分忧”的急切。
陆禀此刻正被巨大的胜利冲昏头脑,只觉得儿子说得极有道理,拿下北狄是何等功业。
他顿时龙颜大悦,连连摆手:“雍儿何罪之有,做得好,做得对,就依你所言,让姜家父子给朕狠狠地打,打下北狄朕重重有赏!”
“父皇英明!”陆雍高声应道,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锐光。
这时,秦休再次开口:“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奏,臣已寻回姜大小姐姜清宁和二小姐姜清曦。”
“哦?姜清宁姐妹找到了,在何处找到的?”陆禀此刻心情极好,顺口问道。
秦休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回陛下,姜家两位小姐并非失踪,而是被其前夫安平伯荀臣暗中绑架,囚禁于京城外一处偏僻院落之中,若非姜老将军父子途中意外发现线索将其救出,只怕此刻仍身陷囹圄。”
“什么?!”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
“荀臣他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绑架发妻?这简直骇人听闻!”
“难怪姜小姐一直杳无音信!”
“这究竟是要仇杀还是情杀?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丑闻!”
“绑架前妻与前小姨子,当真是狼心狗肺!”
陆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转为震怒。
姜家现在可是他的大功臣,荀臣居然敢动姜家的人,还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荀臣这个混账东西在哪里,给朕把他押上来,朕要亲自……”陆禀气得浑身发抖,冷声怒道。
秦休打断道:“陛下息怒,荀臣已被姜老将军拿下,现由臣押送回京,已打入天牢候审,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臣奉命搜查安平伯府时,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似乎与荀臣通敌叛国之事有关,兹事体大,臣不敢擅专,只能上奏由陛下恩准处理。”
“且姜小姐乃直接受害者,姜老将军父子亦即将立下不世之功,臣以为不如待姜家全员回京后,再一同审理此案,也好让姜家亲眼看着仇人伏法,以示陛下天恩浩荡。”
“通敌叛国?”
“荀臣也通敌叛国了?”
这四个字如今几乎成了陆禀的梦魇,他听到这个词就头皮发麻,又是一个他曾经信任的臣子。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
他扶着龙椅,手指颤抖地指着下方,声音嘶哑破碎:“又是通敌叛国,朕的朝堂、朕的朝堂难道就是个筛子吗,怎么尽是些包藏祸心的逆贼!!”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席卷了他。
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姜家、没有秦休,没有贺宁、那他的江山是不是早就被这些蛀虫啃噬殆尽了。
“查,给朕严查!”
陆禀歇斯底里地吼道,“至于荀臣,就把他给朕关在天牢最底层,日日用刑,但是别让他死了,等着姜柏川回来,朕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个逆贼被千刀万剐!”
“臣,遵旨,陛下圣明!”秦休垂首领命,掩去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光。
金銮殿上,群臣噤若寒蝉,心中无不凛然。
金銮殿外,文武百官散朝之后窃窃私语。
“荀家这下是彻底完了。”
“而姜家的声势,经此一事,必将如日中天,再也无人能挡。”
“恐怕这朝堂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半个时辰后,秦休走出养心殿,看着等候在外的贺宁和秦贵妃等人。
“阿姐。”秦休上前道。
“回来就好,你可知本宫前几日听闻你受伤,吓得……”秦贵妃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阿姐放心,无视,姜小姐来得及时,姜老将军和姜少将军包围之势也非常完美,臣弟不会出事的。”
秦休望着秦贵妃泛红难掩关切的目光,心中的柔软仿佛被触碰一下,他有关心自己的家人,为了让家人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这件事还需继续努力。
“如此甚好,父亲母亲恐怕在府中等候已久,他们也收到了你受伤的消息,若是忙完了就早些回去,别让他们担忧。”
秦贵妃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眼中的担忧转为凌厉:“雍儿可还在里面?”
“雍王殿下一直陪伴在陛下身侧。”秦休恭敬道。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也会累,本宫就去面见陛下了,你们先回吧。”
话音落下,秦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转身朝着养心殿门走去。
秦休与贺宁并排行礼,直到秦贵妃身影消失不见,方才起身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