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日的薄暮为黄浦江披上金纱,魔都便悄然换上了春节的华裳。这座东方魔幻之都的年味,是摩天楼群的璀璨霓虹与老城厢里红灯笼的温柔辉映,是国际都会的先锋脉搏与千年江南的隽永底蕴交织出的独特交响。
外滩不再是万国建筑的独角戏,浦东的“三件套”——魔都中心、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化身为巨大的光影画布。以“龙腾盛世”或“祥瑞东方”为主题的激光秀刺破夜空,巨龙虚影在云端翻腾,祥云、锦鲤、中国结的图案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流淌,将科幻感十足的都市丛林浸染上浓烈的节日未来主义色彩。黄浦江上,无人机组如繁星般升腾,变幻出立体的“福”字与生肖图腾,与江面倒影共舞,引得两岸人潮涌动,手机屏幕汇成星河。
豫园九曲桥畔,是年味的“活化石”。朱漆门楣挂满串串红灯笼,人潮在飞檐翘角下摩肩接踵。空气里弥漫着南翔小笼包的鲜香、宁波汤团的软糯甜润,以及海棠糕、梨膏糖那勾魂的焦糖气息。手工艺人巧手翻飞,吹糖人晶莹剔透,剪窗花玲珑剔透,龙凤呈祥的图案在指尖绽放。豫园灯会更是重头戏,巨型彩灯讲述着神话传说,龙灯蜿蜒腾挪,光影璀璨,宛如踏入一个流动的东方奇幻梦境。
梧桐掩映的弄堂深处,年味是柴米油盐的踏实。竹竿上晾晒的咸鸡、鳗鲞、腊肠,在冬日暖阳下渗出油光,是家家户户自制的“年味风物诗”。灶披间(厨房)里,煎炸烹炒的声响与诱人香气交织。阿婆们围坐一起包着荠菜肉馅大馄饨,爷叔们则精心调制着本帮熏鱼和四喜烤麸。邻里间互赠年糕、八宝饭,一句“新年好”伴着吴侬软语,是钢筋森林里最熨帖的人情暖流。
静安寺、龙华寺香火鼎盛,钟声悠扬,祈福的人群在缭绕香烟中许下新年愿景。南京西路、淮海中路的奢侈品橱窗换上中国红主题,生肖元素与国际设计碰撞出时尚火花。年轻人涌向“b站”线下主题展或二次元庙会,在赛博空间里寻找新年共鸣。书店里,关于传统文化、科幻未来的书籍热销,魔都的年味,始终在传统与潮流的激荡中,寻找着面向未来的表达。
魔都的春节,是站在世界之窗回望故土的深情,是穿行于未来光影中拥抱古老习俗的从容。它不拒绝任何形式的庆祝,最终都融汇成一句:侬好,新年!薪火燎原前夜
暮色如墨,沉沉地泼洒在魔都的天际线上。霓虹初上,车流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无声地切割着钢铁森林的阴影。韩裔、吴德、李纲三人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踏入了李纲那辆哑光黑兰博基尼停泊的幽深地下停车场。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过后的微焦气味和地下空间特有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阴凉。
“累劈了……”吴德嘟囔着,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撞出轻微回响。
“废话,迪士尼加外滩暴走,铁人也得散架。”李纲掏出钥匙
就在这时,韩裔猛地顿住脚步,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前方几十米处、那辆线条嚣张的兰博基尼旁。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的身影正鬼祟地蹲在驾驶座门边,整个头几乎要埋进车底,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用工具拨弄着什么,金属刮擦声隐约传来。
“贼!”李纲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压过了疲惫。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地面,脚尖一勾一挑,一块不知哪个施工角落遗落的、沉甸甸的水泥砖已抄在手中。他对韩裔和吴德打了个凌厉的手势——包抄!
李纲屏住呼吸,如狸猫般弓身潜行,水泥砖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粗粝的踏实感。他绕向车尾,每一步都踩在承重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韩裔默契地闪身躲到斜对面一辆高大的SUV后面,吴德则矮身藏在另一侧的水泥墩后,三人形成了一个无声的三角包围圈。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那“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如同毒蛇吐信,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李纲终于潜行至车尾,他猛地吸气,力量从脚底炸开,身体如猎豹般弹射而出,高举的水泥砖带着沉闷的风声,朝着那连帽衫的后脑勺狠狠拍下!千钧一发之际——
连帽衫的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猛一回头!
停车场顶棚惨白的灯光瞬间照亮了那张抬起的脸——深刻的法令纹,略带风霜却依旧锐利的眉眼,下巴上一圈没刮干净的胡茬。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高举的砖块僵在半空,李纲脸上的狠戾瞬间冻结、崩裂,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愕,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秦…秦叔?!”
那蹲着的,赫然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玉城的秦砚之!
秦砚之显然也没料到身后藏着如此杀机,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唰”地褪尽。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身体猛地一歪,失去平衡,整个人狼狈地朝后一屁股跌坐下去,发出一声闷响,带倒了脚边一个小工具箱,工具“哗啦”散落一地。
“卧槽!”秦砚之惊魂未定,撑着冰凉的地面,抬头瞪着李纲手里那块还举着的凶器,声音都变了调,“你小子……想谋财害命啊?!站我后头举着板砖,拍苍蝇呢?!”
李纲触电般扔掉砖块,脸上堆起尴尬又后怕的讪笑,赶紧上前想扶:“误会!天大的误会!秦叔!我哪知道是您啊!黑灯瞎火的,看个人鬼鬼祟祟蹲我车边上,可不就以为是个偷车贼嘛……”他一边解释,一边心虚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地上——一根细长、闪着冷光的开锁钢丝,正静静地躺在一把螺丝刀旁边。
韩裔和吴德也从藏身处快步走出,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秦叔,”韩裔的声音带着没缓过神来的紧绷,“您怎么……突然跑魔都来了?玉城那边?”
秦砚之没好气地拍掉裤子上的灰,自己利落地站了起来,揉着摔疼的尾椎骨,白了他们一眼:“怎么?你秦叔我土包子进城,还不兴来这花花世界开开眼,看看你们几个小崽子?少废话,上车!”他语气粗豪,动作更是干脆得像是在指挥自己的兵。话音未落,他竟直接伸手拉开了兰博基尼的驾驶座车门——那扇刚才还被他用钢丝捣鼓过的门,此刻在他手里温顺得像只家猫。
“哎?等等!”李纲眼尖,指着地上那根钢丝,又看看自己根本没解锁的车门,哭笑不得地嚷道,“秦叔!我车锁都没开!您这手‘绝活’……还说不是贼?!”他特意在“绝活”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秦砚之只当没听见,大喇喇地坐进驾驶座,熟悉地摸索着调整座椅和后视镜,那姿态比李纲这个车主还像主人。“磨蹭什么?赶紧的!带你们去见见世面。”他催促着,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方向盘。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丛生,但秦砚之积威之下,加上对他近乎本能的信任,谁也没再多问,鱼贯钻进了这辆价值不菲却即将被秦砚之“征用”的超跑。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兰博基尼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车库,融入魔都璀璨而迷离的夜色车河。
车子并未驶向繁华的市中心,反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路灯昏暗的小街。街角,一家小小的诊所还亮着灯,白底红字的招牌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仁和诊所”。秦砚之熄火,推门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吴德摇下车窗,看着秦砚之消失在诊所玻璃门后的背影,又看看这略显寒酸的环境,忍不住脱口而出:“秦叔?您……有病啊?”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诊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秦砚之刚好走到门口,一个趔趄,扶着门框才站稳。他扭过头,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最终定格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你小子欠揍”的凶狠:“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老子龙精虎猛!来买点东西!”他吼完,气呼呼地转身进去,留下吴德在车里缩了缩脖子。
几分钟后,秦砚之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透明塑料瓶,里面晃荡着清澈无色的液体。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在瓶盖处贴着一个手写的潦草数字标签。他拉开车门,随手把这瓶“东西”往副驾驶座下一塞。
“秦叔,这……”李纲忍不住开口。
“闭嘴,坐好。”秦砚之头也不回,重新发动车子。兰博基尼再次咆哮起来,这一次,方向明确地朝着城市边缘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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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造型极具未来感、通体银灰色的巨大建筑群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车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高耸的围墙顶端,是锐利得仿佛能切割夜空的合金尖刺,无声地散发着威慑。围墙之内,几栋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巨型建筑拔地而起,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主楼顶端,“寰宇前沿科技研究所”几个巨大的幽蓝色全息字体,在深沉的夜幕下静静悬浮,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晕。入口处,高强度的合金闸门紧闭,门禁扫描装置的红外光束如同警惕的眼睛,无声地扫视着空旷的前坪。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种近乎绝对的低频嗡鸣之中,那是庞大能源系统和无数精密设备运转的底噪,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兰博基尼没有在气派的正门停留,而是悄无声息地滑入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仅供内部车辆通行的专用通道。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在车后迅速闭合,将外界的灯火彻底隔绝。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专用地下车库内。这里灯火通明,却空旷得惊人,只有寥寥几辆同样充满科技感的特种车辆停泊着,冰冷的金属地面光可鉴人,脚步声在这里能清晰地荡起回音。
“到了。”秦砚之熄火,动作利落地拔出钥匙揣进自己兜里,仿佛那本就是他的东西。他拿起副驾下那瓶“不明液体”,又变戏法似的从他那件宽大的旧夹克内袋里,摸出一个空了的、瓶口系着红飘带的经典茅台酒瓶,以及一个用旧报纸随意包裹的小纸包。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秦砚之拧开那塑料瓶盖,一股刺鼻、带着强烈挥发性的化学气味瞬间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工业酒精!他神色自若,将瓶子里那清澈却危险的无色液体,“咕咚咕咚”地全部倒进了空茅台瓶里。接着,他抖开那个小纸包,露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细微粉末,毫不犹豫地将其悉数倾入瓶中。粉末落入酒精,瞬间溶解,消失无踪。秦砚之拧紧瓶盖,还煞有介事地晃了晃,让那瓶致命的混合物看起来更像是一瓶陈年佳酿。
“秦叔……”吴德看着那瓶在车库顶灯下泛着诡异光泽的“茅台”,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您这……到底是要给谁下药啊?”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秦砚之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对着他们极其诡异地咧嘴一笑。那笑容在车库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森然,露出一口白牙,仿佛某种大型掠食动物锁定了猎物。他推开车门,拿着那瓶“特制茅台”,大步流星地朝着车库深处那部需要高级权限才能开启的内部电梯走去。韩裔三人心中一凛,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们,有什么超出想象的事情即将发生,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电梯门无声滑开,内部是冰冷的金属舱壁。秦砚之掏出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片,在感应区随意一刷。“滴——”绿灯亮起,电梯平稳下沉,数字飞快跳动。电梯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韩裔敏锐地察觉到,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球形监控探头,在秦砚之进入后,其镜头角度极其轻微地、持续地调整着,始终将秦砚之的身影牢牢锁定在画面中心。那不是随机的扫描,而是一种精准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追踪。他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李纲,眼神示意上方。李纲和吴德也瞬间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不协调,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梯下行时细微的嘶嘶声。
“叮——”一声轻响,电梯抵达地下核心层。门开的瞬间,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臭氧、冷却液和某种奇异能量场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极长的、纯白色的宽阔走廊,两侧是无数紧闭的、标着不同编号的合金门(创研一组、创研二组……)。走廊顶部是柔和的漫射光源,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延伸向未知的深处。整条走廊空旷、寂静、冰冷,只有他们四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如同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无菌的金属坟墓。春节假期,这里果然人去楼空。
秦砚之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地大步向前,方向直指走廊尽头那扇最为厚重、门牌上刻着“所长办公室”的暗金色合金门。韩裔三人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走廊两侧墙壁上,更多的监控探头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无声转动,冰冷的电子眼如同附骨之疽,紧紧黏在秦砚之的背影上。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那扇暗金大门还有二十多米时,前方走廊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转出一个人影。那人身材颀长,穿着研究所标志性的银灰色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他背对着他们,面朝所长办公室的方向,负手而立。仅仅是这个挺拔而孤绝的背影,就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仿佛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正是唐所长!
他甚至没有回头,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经过精密仪器处理过的合成音波,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荡开,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不知秦部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
秦砚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其浮夸、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与他刚才在车库的诡秘判若两人。他高高举起手中那瓶“特制茅台”,声音洪亮得足以驱散这走廊的阴森:
“哟!唐老哥!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这不正琢磨着来找你叙叙旧嘛!瞧瞧,多少年没见了?老弟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他脚步加快,热情洋溢地朝唐所长走去,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喏,瞧瞧,正宗飞天茅台!我特意搞来的好东西!今儿个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两盅,唠唠嗑!”
唐所长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张枯老却毫无表情的脸暴露在灯光下,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扫过秦砚之和他手中的酒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着审视与极度的不信任:“秦部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他语气依旧冰冷疏离,试图拉开距离。
就在“是”字刚出口的刹那——
秦砚之动了!
没有蓄力,没有征兆。他的身体仿佛在原地融化,又瞬间在数十米开外的唐所长身后重组!视觉残留中,只留下一道极其淡薄的、扭曲空气的虚影轨迹,以及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音爆——那是速度突破极限、短暂撕裂空气的证明!
当韩裔三人的视觉神经终于捕捉到清晰的画面时,秦砚之已经如同鬼魅般紧贴在了唐所长的背后。他左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亲昵地揽住了唐所长略显僵硬的肩膀,右手还稳稳地举着那瓶“茅台”,脸上笑容依旧灿烂,甚至带着点责备:
“哎!刚不说了嘛!别那么生分!什么贵干不贵干的?老弟我就是专门来找你喝酒唠嗑的!走走走,去你办公室,别在这站着!”他一边说,一边几乎是半推半架着身体瞬间绷紧如铁的唐所长,以一种“哥俩好”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将他“挟持”着向那扇满是涂鸦的大门走去。动作流畅自然,却又充满了压倒性的控制力。
唐所长显然被这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量震慑住了,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似乎短暂地放弃了徒劳的物理反抗,被秦砚之推着前行,但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震惊与滔天的怒意。韩裔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不敢出声,只能硬着头皮,像三个蹩脚的尾巴,默默跟在这诡异组合的后面。
厚重的暗金色合金门在唐所长虹膜扫描后无声滑开。秦砚之揽着他,几乎是拥抱着一起走了进去。就在韩裔三人下意识地也想跟进时——
“砰!”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巨响。那扇沉重的合金门竟以远超正常关闭的速度,在他们鼻尖前猛然合拢!冰冷的金属表面几乎贴上了李纲的额头,隔绝了内外。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震得三人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将他们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