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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重生六9:倒爷翻身路 > 第454章 坛上铜丝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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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又缠缠绵绵下了两日,檐角的水滴串成线,敲得阶前石槽“咚咚”响。周丫夜里总听见后院有细碎的响动,像有人在翻动泥土,又像铜器摩擦的“咯吱”声。

“去看看?”赵铁柱攥着柴刀,眉峰拧成个疙瘩。这几日镇上丢了两头羊,保长说是野狗闯的祸,可周丫总觉得不对劲——那响动太有规律了,像在刨土,一下,又一下,停在三更天准时歇。

两人举着马灯往后院走,月光被云遮了大半,树影张牙舞爪地趴在墙上。靠近那只缠满铜丝的坛子时,马灯忽然“滋”地暗了暗,灯芯爆出个火星。

“在这儿!”赵铁柱的刀指向坛底,只见坛身晃了晃,缠在上面的铜丝正一圈圈往下松,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拱。周丫伸手摸坛壁,滚烫滚烫的,比白日里发酵的陶罐还烫,铜丝被烫得发颤,在月光下泛着红。

“是酒曲发得太旺了?”周丫指尖刚碰到铜丝,就被烫得缩回手,“不对,太奶奶的坛子装的是新酒曲,哪能这么烫?”

坛口的菊布忽然被顶开个角,一股混着泥土腥气的甜香飘出来,不是酒曲的清苦,倒像熟透的野枣子味。赵铁柱按住坛盖,低声道:“别是招了什么东西。”

天刚亮,李木匠带着凿子来。他围着坛子转了三圈,敲了敲坛底:“是空的。”凿子下去,坛底“咔嚓”裂了道缝,露出层木板——原来这坛子是双层底,中间夹着个暗格。

暗格里铺着层油纸,裹着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线装册子,纸页黄得发脆,还有半块啃剩的麦饼,硬得像石头。册子第一页画着幅图:两个人影蹲在窖边,一个往坛底塞东西,一个举着灯,旁边写着“戊申年冬,藏此以记”。

“是太爷爷的字!”周丫认出那歪歪扭扭的笔画,和祠堂梁上的题字一个样。往后翻,记的全是酿酒的法子,只是每页末尾都画着个小叉,像没完成的记号。翻到最后一页,纸角缺了块,剩下的字被水浸得模糊:“……菊酒成,待……归……”

“待谁归?”赵铁柱捏着麦饼,饼上还留着牙印,“这饼怕有几十年了,硬得能砸核桃。”

巧儿忽然指着暗格内侧,那里刻着个“燕”字,刻痕很深,像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是太奶奶的名字!”她翻出太奶奶的嫁妆单子,上面“燕氏”两个字,笔画走势一模一样,“太奶奶小名叫燕儿!”

张大爷拄着拐杖来,看见册子直拍大腿:“想起来了!当年你太爷爷总念叨,说要酿坛‘归燕酒’,等跑船的弟弟回来喝。后来他弟弟没回来,这酒就一直藏着。”他指着麦饼,“这是你太奶奶烤的,说等弟弟进门先垫垫肚子。”

周丫摸着“待归”两个字,忽然明白那些小叉的意思——太爷爷每次酿酒都差了点什么,直到最后也没酿出满意的酒。而那半块麦饼,像个没说尽的念想,在暗格里躺了几十年。

众人照着册子上的法子试酿。太爷爷记的步骤总缺斤少两,“秋露三升”没说哪日的露,“菊瓣一捧”没写是晨露还是晚霜打的。周丫盯着册子上的小叉发呆,忽然看见叉尾总指向页边空白,用指尖摸上去,竟有凹凸的纹路。

“是字!”她蘸了点水抹在空白处,果然显出浅痕——“露取秋分,菊采带霜”。原来太爷爷把关键藏在了纸纹里。

赵铁柱爬上山摘带霜的野菊,露水打湿了裤脚,冻得直哆嗦。巧儿守在灶台前,把秋分那天接的露水倒进陶罐,手被冰得通红。李木匠用铜丝把暗格补好,往坛里塞了把新收的稻壳:“太爷爷当年定是想,等弟弟回来,再把新酒装进去。”

酿到第七日,酒浆泛着琥珀色,却总差股香味。周丫翻遍册子,忽然看见最后一页缺角处,隐约有“燕巢泥”三个字。“燕巢泥?”她抬头看檐下,去年的旧燕巢还在,沾着些枯草。

取泥时,燕巢里掉出片羽毛,灰扑扑的,缠着根红线。巧儿捡起来,发现线尾系着个极小的木牌,刻着“安”字。“是太奶奶系的吧?”她把羽毛放进酒坛,“燕子年年归,这酒也该等来了。”

酒封坛那天,张大爷颤巍巍写下“归燕”二字,笔锋抖得厉害。周丫往坛里埋了块新烤的麦饼,用油纸包着,上面印着个小小的“燕”字。赵铁柱把那半块旧麦饼收进木盒,和碎瓷片放在一起。

开春时,燕群归来,竟有两只钻进了补好的旧巢。周丫看着它们衔泥筑巢,忽然发现新泥里混着点金黄——是去年漏在地上的酒曲。

“要出酒了!”她跑去后院,那只缠铜丝的坛子正往外冒热气,铜丝被熏得发亮。开坛的瞬间,香气漫了半条街,混着野菊和麦饼的甜,连飞过的燕子都绕着坛子打了个圈。

张大爷抿了口酒,老泪纵横:“是这味!当年你太爷爷念叨的,就是这味!”

周丫望着檐下的燕巢,羽毛上的“安”字在风里轻轻晃。她忽然懂了太爷爷的遗憾——他等的哪是弟弟,是盼着日子能像燕子归巢,圆圆满满。而那些没写完的方子,早被太奶奶用燕巢泥、用红线、用岁岁年年的等待,悄悄补全了。

赵铁柱把新酿的酒装进陶瓶,瓶塞用的是燕巢旁的软草。“送保长一瓶去,”他笑着说,“让他也尝尝,这藏了几十年的念想,到底是啥味。”

巧儿把那页缺角的册子补好,用的是自己绣的菊瓣布,针脚歪歪扭扭,倒像太奶奶当年没绣完的样子。檐下的燕子忽然叫起来,“啾啾”的,像在应和坛里晃动的酒花。

周丫摸着坛子上发烫的铜丝,觉得这酒里酿的,不只是秋露和菊瓣,是太爷爷没说尽的话,是太奶奶藏在暗格里的盼,是一辈辈人等着燕子归巢的暖。而那些没回来的人,没说尽的事,或许早就顺着酒液,融进了往后的日子里,在某个燕子归来的清晨,轻轻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