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江逾朝就发现沈砚辞不对劲。
平时坐得笔直的人,今天却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江逾朝用余光瞥了好几次,都看到他指尖捏着笔,却没在草稿纸上写一个字,连平时无意识转笔的动作都停了。
“你没事吧?”江逾朝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被周围同学的读书声盖过,却还是精准地传到了沈砚辞耳朵里。
沈砚辞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听起来有点沙哑。
江逾朝皱了皱眉,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指尖飞快地碰了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比上次自己低血糖时额头的温度还要高。
“你发烧了。”江逾朝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点,林小夏也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沈砚辞的额头,惊得低呼:“这么烫!至少39度了吧?你怎么不说话啊!”
沈砚辞这才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带着淡淡的红血丝,却还是硬撑着:“没事,下课再去医务室。”
说完又低下头,想继续看课本,可视线却有点模糊,字都变成了重影。
江逾朝看着他逞强的样子,心里有点慌。
他知道沈砚辞从来不爱去医务室,总说“浪费时间”,可现在烧得这么厉害,哪能等下课?
他咬了咬嘴唇,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给林小夏发了条消息:“帮我盯着老师,我去给沈砚辞买药。”
林小夏秒回:“你疯了?翘课会被抓的!”
江逾朝没再回,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抓起桌上的伞,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刚出教学楼,天就变了脸。刚才还只是阴云密布,这会儿突然就砸下了豆大的雨点,没几秒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江逾朝撑开伞,却发现风太大,伞面被吹得翻了过去,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半边衣服。
他没管翻折的伞,只是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怀里,快步往学校附近的药店跑。
路上的积水没过了鞋子,每走一步都溅起水花,裤脚很快就湿透了,贴在腿上,又冷又沉。
可他怀里却护得紧紧的,像是藏着什么宝贝——其实只是怕等会儿买的药被雨淋湿。
药店老板看到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小伙子,这么大的雨怎么不避避?”
“麻烦给我拿盒退烧药,还有退烧贴,要最快见效的那种。”江逾朝喘着气,手还在微微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急的。
他付了钱,把药和退烧贴小心地放进外套里裹好,又顶着暴雨往学校跑。
等他冲回教室后门时,浑身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头发滴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他没敢立刻进去,怕被老师发现,只是扒着门框往里面看——沈砚辞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头垂得更低了,连老师点他回答问题,都要愣一下才能反应过来。
终于等到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江逾朝就冲了进去,把怀里的药和退烧贴往沈砚辞桌上一放:“快吃了吧,退烧贴先贴上,能舒服点。”
他的手还在滴水,水珠落在课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沈砚辞抬起头,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冷漠取代。
“你身上的水会弄湿试卷。”沈砚辞皱着眉,没去碰桌上的药,反而往旁边挪了挪,像是在避开他身上的雨水,“谁让你去买药的?我自己会去。”
江逾朝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他看着桌上的药,那是他冒着暴雨买回来的,退烧贴还带着他怀里的温度,可沈砚辞连碰都不愿意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手背上,冰凉的,像针一样扎人。
“我只是怕你等不及……”江逾朝的声音有点哑,他想解释,却觉得喉咙发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林小夏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沈砚辞骂:“沈砚辞你有没有良心啊?逾朝冒着这么大的雨去给你买药,你不谢谢就算了,还嫌他弄湿试卷?你脑子是不是被烧糊涂了!”
沈砚辞没理林小夏,只是看着江逾朝,眼神冷得像窗外的雨水:“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逾朝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累。
他弯腰把桌上的药往沈砚辞那边推了推,声音轻得像叹气:“药我放这了,记得吃。”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连伞都忘了拿。
他刚走出教室,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起身又坐下。
江逾朝没回头,只是走进了瓢泼大雨里——反正已经湿透了,再淋一会儿也没什么。
他没看到,教室里的沈砚辞盯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刚才还没力气的手,此刻却紧紧攥成了拳。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盒没开封的退烧药上,盒身还带着点余温,是江逾朝刚才用外套裹着留下的温度。
沈砚辞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去拿药,手指刚碰到盒身,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江逾朝碰他额头时的温度,烫得吓人,比他自己的体温还要烫。
林小夏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担心他,就去把他追回来啊!在这愣着有什么用!”
沈砚辞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笔,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转不起来了。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教室门口,雨还在下,江逾朝的背影早就看不见了,可他却总觉得,刚才那人转身的时候,肩膀好像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