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是在午休时去找陈老师的。
他手里捏着转学申请,指尖把纸边捏得发皱。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老师谈私事,以前就算被沈砚辞冷待,也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班。
“进来。”陈老师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到是他,愣了一下,“逾朝?有事吗?”
江逾朝把转学申请递过去,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陈老师,我想转学。”
陈老师接过申请,眉头一下子皱起来:“怎么突然要转学?还有半年就高考了,现在换环境对你不好。”
他知道江逾朝的情况,成绩中等但一直很努力,私下里还找他补过几次数学,看得出来是想拼一把的孩子,怎么突然要走?
“家里有点事,”江逾朝没说真话,只是低着头,左手食指的茧蹭过校服裤缝,“已经联系好新学校了,手续也在办。”
他不想提沈砚辞,也不想说那些被冷待、被贬低的事,那些委屈烂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再拿出来说。
陈老师看着他的样子,也没多问——大概猜到是和同学相处的问题,最近班里传江逾朝和沈砚辞闹矛盾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他叹了口气,拿起笔:“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决定了,老师也不拦你。新学校那边要是有不懂的题,还能找我问。”
江逾朝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走出办公室。
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了跑过来的林小夏。
“你真的要转学?”林小夏的眼睛通红,手里还攥着江逾朝落在课桌里的卡通贴纸——那是他以前给沈砚辞画的,没送出去,一直放在抽屉里,“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因为沈砚辞那个混蛋?”
江逾朝把贴纸接过来,叠好放进校服口袋,声音很轻:“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换个环境。”
“怎么没关系!”林小夏急得提高了声音,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扔你笔记、嫌你手脏、你冒雨给他买药他还嫌你弄湿试卷,现在你撕了笔记本,他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凭什么要走?该走的是他!”
江逾朝没说话,只是拉着林小夏往教室走。
他不想在走廊里吵,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以前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沈砚辞总能看到他的好,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再坚持也没用。
回到教室时,沈砚辞正趴在桌上做题,阳光落在他身上,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可江逾朝再没了以前的心动,只觉得陌生。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开始收拾东西——课本、笔袋、还有那个没送出去的手表包装盒,他都一一放进书包里,动作很慢,却很决绝。
沈砚辞的笔尖顿了顿,却没抬头,只是转笔的速度变慢了。
他能感觉到江逾朝在收拾东西,也能听到林小夏时不时传来的抽气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不舒服,却还是嘴硬地告诉自己:走了也好,省得每天被打扰。
“沈砚辞!”林小夏实在忍不住,走到沈砚辞桌前,声音带着哭腔,“逾朝要转学了,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给你整理笔记、给你带早餐、冒雨给你买药,你呢?你除了嫌弃他,还做过什么?”
沈砚辞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语气里满是不耐:“他要走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逾朝空空的桌面,又飞快地移开,“省得每天在我旁边晃,打扰我学习。”
“你混蛋!”林小夏气得想骂人,却被江逾朝拉住了。
“小夏,别说了。”江逾朝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我们走。”
他自始至终没看沈砚辞一眼,就像沈砚辞从来没看过他的心意那样。
两人走出教室时,班里的同学都抬起头看他们,有人小声议论,却没人敢说话。
沈砚辞趴在桌上,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走廊里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消失,他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桌面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江逾朝帮他捡笔时,笔尖不小心划到的,当时他还嫌难看,让江逾朝擦干净,现在那道划痕还在,人却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逾朝都没来上学。
沈砚辞每天走进教室,都会先看向旁边的座位,每次看到空着的椅子,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嘴上还是说着“没人打扰正好”,却在做题时频频走神,转笔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在画辅助线时,无意识地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那是江逾朝以前总在他课本上画的图案,歪歪扭扭的,却很显眼。
他盯着那个小太阳,笔尖顿了顿,赶紧用橡皮擦掉,却没擦干净,留下一点淡淡的红痕,像留在纸上的心事。
放学时,许嘉阳路过他的座位,随口说了句:“江逾朝走了之后,你好像都没怎么笑过了。”
沈砚辞的手猛地攥紧了笔,却没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许嘉阳耸耸肩,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沈砚辞一个人,他看着江逾朝的空座位,又看向草稿纸上没擦干净的小太阳,心里第一次有了种说不清的慌——他好像,真的把那个总围着他转、总给她画小太阳的人,弄丢了。
他想起江逾朝以前给她带的温牛奶,想起她熬夜整理的笔记,想起她冒雨给他买的退烧药,那些以前被他嫌弃的东西,现在却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他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表带还是松松垮垮的,却突然觉得,这块他一直说“廉价”的手表,好像比手腕上的皮肤还要暖。
他不知道江逾朝转去了哪个学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只能每天看着空座位,画着没擦干净的小太阳,心里第一次有了种后悔的感觉——要是当初,他没把那些笔记扔掉,没说那些伤人的话,江逾朝是不是就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