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响过很久,教室里只剩下沈砚辞一个人。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沈砚辞趴在江逾朝曾经的座位上,指尖划过桌面那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江逾朝帮他捡笔时,笔尖不小心划到的。
当时他还嫌难看,让江逾朝擦干净,现在那道划痕还在,人却走了三天了。
他起身走到教室后门的垃圾桶旁,犹豫了很久,还是弯腰掀开了垃圾桶盖。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混着雨水的湿气,呛得他皱起眉。
可他没退开,反而伸手在湿漉漉的垃圾里翻找——他记得江逾朝撕笔记本那天,把碎纸扔进了这个垃圾桶,他想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残留的纸片。
指尖被湿滑的塑料袋划破,渗出血珠,他却没在意,只是继续翻找。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垃圾桶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的校服裤腿沾满了泥水,原本干净的手指变得脏兮兮的,可他像没看见一样,眼里只有垃圾桶里那些破碎的纸页。
“沈砚辞?你在干什么?”陈老师拿着教案路过教室,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平时爱干净到连课本边角都要捋平的学霸,现在居然在垃圾桶里翻垃圾,手上还在流血。
沈砚辞没回头,只是从一堆湿纸里捡起一片浅蓝色的纸片——那是江逾朝笔记本的封面颜色,上面还留着一点红色的痕迹,是他画小太阳时用的马克笔颜色。
他捏着那片纸片,手指微微发抖,声音沙哑:“我找他的笔记本……”
陈老师叹了口气,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别找了,都泡烂了。逾朝走之前,跟我聊过一次,说怕你看到那些纸页会烦,本来想自己扔掉的,后来大概是忘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砚辞通红的眼眶,又说,“你以前总嫌他烦,嫌他笔记写得不好,可你知道吗?他私下找我补了多少次数学?每次都跟我说,想把笔记整理得再好一点,让你能看得上。”
沈砚辞的动作僵住了。
他捏着那片湿软的纸片,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掉在纸片上,把仅存的一点红色痕迹晕得更开。
他这才想起,以前江逾朝总在午休时趴在桌上写东西,他以为是在摸鱼,其实是在整理笔记;以前江逾朝每天早上带温牛奶,他以为是顺手,其实是特意早起去食堂买的;以前江逾朝在他课本上画小太阳,他以为是恶作剧,其实是想让他开心。
他蹲在垃圾桶旁,把找到的几片碎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有一片纸上还能看清几个字——“砚辞今天解出了最后一道题,真棒”,还有一片写着“今天的牛奶他喝了一口,开心”。这些字歪歪扭扭的,是江逾朝左手食指带着茧写下的,每一个字里都藏着他没在意过的真心。
“笨蛋……”沈砚辞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掉在手心的碎纸上,和雨水混在一起,“为什么要把心事写在本子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以前总觉得江逾朝的关心是“干扰学习”,觉得江逾朝的笔记是“低分思路”,觉得江逾朝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直到现在,他蹲在满是臭味的垃圾桶旁,攥着几片泡烂的纸页,才明白自己推开的,是那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早该看看他的世界。现在知道后悔了,就去找他啊。”
沈砚辞抬起头,眼眶通红,手里紧紧攥着那些碎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把碎纸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口袋里,用手捂着——怕雨水再把这些仅存的痕迹冲掉。
他走出教室,雨水打在他身上,却没觉得冷。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江逾朝,要跟他说对不起,要把那些被他扔掉的真心,一点一点捡回来。
路过校门口的奶茶店时,他停下了脚步——以前江逾朝总在这里买温牛奶,然后偷偷放进他的课桌里。
他走进奶茶店,点了一杯温牛奶,握在手里,指尖传来的温度,像以前江逾朝递给他牛奶时的温度。
“同学,你的温牛奶。”店员把牛奶递给她。
沈砚辞接过牛奶,轻声说:“谢谢。”
他低头看着杯身上的卡通图案,突然想起江逾朝给她画的小太阳,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他握着温牛奶,沿着街道慢慢走。
雨还在下,可他没撑伞,只是把口袋里的碎纸捂得更紧了。
他不知道江逾朝去了哪个学校,不知道江逾朝住在哪里,可他知道,他必须找到江逾朝——他不能再弄丢那个总给她画小太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