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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玄学糊咖靠地府KPI爆红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非遗油纸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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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非遗油纸伞(4)

文师傅的目光,艰难地转向那个角落。

蛛网与尘埃,封存着一口黑漆木箱,仿佛一块沉在时间河底的礁石。

他蹒跚过去,脚步缓慢,但心里却在慢慢的松气。

那口箱子,是他童年的禁地,是父亲临终时,指着它,却一个字也吐不出的遗憾。

红伞的光芒,如一颗狂跳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屋内的影子疯狂摇曳。

季宴修将余清歌护得更紧,他能看见,那红光里的女人,正用一种极致的痛苦,撕扯着自己的轮廓。

她的悲伤,即将化为毁灭一切的狂怒。

文师傅跪在箱前,枯槁的手指,在满是铜绿的锁扣上摸索,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

“打不开……锁芯早就锈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与绝望。

余清歌挣开季宴修的怀抱,走到箱子旁。

她没有碰那把锁,视线却落在箱子侧面,一道不起眼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划痕上。

“这不是锁,是榫卯。”她的声音清冷,却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用思念做钥匙,用等待做锁芯。文师傅,你太爷爷,从没想过要把它锁起来。”

她伸出手指,沿着那道划痕,轻轻一推。

“咔哒。”一声轻响,尘封百年的机括,应声而开。

箱盖缓缓向上掀起,没有带起一丝灰尘。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干燥竹木与陈年墨香的气味,瞬间溢满整个堂屋,竟压过了湿冷的雨气。

那把狂暴的红伞,在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骤然静止。

箱内没有金银,没有书信。

只有一卷卷用细麻绳捆扎好的,竹简。

上百卷竹简,码放得整整齐齐。

在所有竹简的中央,静静躺着一幅画。

画卷已经泛黄,边缘脆弱。

文师傅颤抖着,将那幅画捧了出来,在长案上,缓缓展开。

画上没有穿红嫁衣的少女。

也没有撑着红伞的雨中相会。

画的,是一座爬满藤萝的小院,院里有一架织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含笑看着一个年轻女子。

女子没有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她身上那件红衣,却鲜艳如初。

画的右上角,题着一行小字。

“愿有来生,白首不离。”

落款,是两个已经模糊的字:文书。

这不是回忆,这是一个他用余生,在脑海里描摹了千万遍,却终究未能实现的梦。

季宴修的呼吸,微微一滞。

眼睛里,红衣嫁娘的身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不再蜷缩,不再痛苦,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神情又空调洞的望着那幅画。

两个空洞的眼眶里,竟流淌出两行血色的泪。

“他没有忘记你,一刻都没有。”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场跨越百年的重逢。

“他去了另一个地方,娶了妻,生了子,努力地活下去。因为这是你希望的。”

“他不敢回来,怕你知道他毁了容,怕你嫌弃,更怕你为他伤心。”

“所以,他把对你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愧疚,都刻进了这些竹简里。”

余清歌拿起一卷竹简,解开麻绳。

竹片上,用小刀,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不是诗,不是经,是日记。

余清歌看着那日记,开口,慢慢念了出来,她想红衣嫁娘想听见。

“今日晴,想起她不喜烈日,若在,定会为她撑伞。”

“今日雨,镇上又开了家伞铺,手艺,不如我。”

“今日,吾孙满月,取名念月。”

“今日,老朽将不久于人世。月儿,我来寻你了。”

一笔一划,皆是思念。一刀一刻,皆是煎熬。

他用一生的时间,写了一封无人能读的长信。

文师傅早已泣不成声,他跪在地上,对着那幅画,对着那些竹简,重重磕下头去。

“太爷爷……太爷爷……”一声声呼唤,是迟到了百年的,家族的悲鸣。

那把红伞,伞面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被雨水冲刷的朱砂,一点点,露出底下棉纸的,本来的颜色。

红光散尽。

林月的魂体,静立在伞下,她身上的嫁衣,依然红得刺眼。

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悲伤的微笑。

她对着文师傅,盈盈一拜。这一拜,是谢他家族三代人的,守护。

而后,她又转向余清歌,又是一拜。这一拜,是谢她点破了百年的,执迷。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季宴修身上,停留了一瞬。

或许是感知到了他身上那股纯阳之气,她微微颔首,眼中再无任何不甘与怨恨。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那幅画。

画卷,连同那一箱子的竹简,瞬间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的荧光。

荧光如蝶,尽数涌入她的身体。

她残破的魂体,被一点点补全,变得凝实,温暖。

她不再是地缚灵,不再是执念体。

她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那把褪尽了颜色的油纸伞,此刻变得通体雪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它自动撑开,缓缓升起,带着林月的灵魂,穿透屋顶,向着那被雨云遮蔽的夜空飞去。

就在她即将消失的瞬间,厚重的云层,竟真的裂开一道缝隙。

一束皎洁的月光,如神迹般洒落,笔直地照在她身上,仿佛一条通往彼岸的路。

魂归故里,终得安息。

屋内的压抑与悲怆,瞬间烟消云散。

空气里,只余下干净的雨水味道,和淡淡的竹木香。

“咔嚓。”长案上那块无字的牌位,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碎成了两半。

使命,已经完成。

文师傅瘫坐在地上,先是无声地流泪,而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声里,有祖辈的遗憾,有父辈的重托,更有他自己,六十年的孤独与坚守。

余清歌静静站着,脸上冰凉一片。

她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已泪流满面。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握住。

季宴修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心底因共情而生的寒意。

他只是看着余清歌,她心地总是这般善良又柔软,她能懂每一个悲催的灵魂,好像她生来就该如此。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