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昂听着,脸上表情很是奇特——
眉梢微微挑着,像是觉得这遭遇意外得很,眼底却藏着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正整理工具的方以智,方以智像是早有察觉,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汪昂这才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铜佩,不知在琢磨什么心思。
方正化说着,又转头望向刘吹水,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这事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
当初若不是你记性能耐好,把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全读出来,那大玄龟也不会现身,这功劳本就该归你,咱家可不能仗着职级高就抢你的功劳。”
他知道刘吹水性子活络,平时爱开玩笑,却最看重这些实打实的功劳,心里门儿清,自然不愿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冷落,落了面子。
方以智蹲在地上,指尖蘸了点石缝里的细灰,在记录板空白处快速勾勒——
圆形的弧面占了大半,线条流畅得像是照着实物描的,底部却平得像被刀削过,边缘还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浅痕,寥寥几笔竟把那物体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画完后他抬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指尖的灰,将记录板递向汪昂,眼神里带着几分“你看这像什么”的探究。
汪昂伸手接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板面残留的灰迹,眉头一点点蹙起,目光在那半圆轮廓上反复打转,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史前确实有巨型生物,研究院的古籍里就记载过比大象还大的猛犸,博物馆里陈列的化石更是见过不少,这都是有据可考的事;
可眼前这物体的半圆形状,却让他觉得反常得很——
既没有生物该有的肢体连接痕迹,也找不到呼吸孔或鳞片纹路的印记,摸上去的触感更是硬得像铁块,怎么看都不像是活物的一部分。
这正是汪昂方才表情怪异的原因,他心里早已笃定:
这东西,绝不是之前众人以为的玄龟!
他又想起众人之前猜这是巨型瓢虫的说法,忍不住摇了摇头,指尖点着记录板上的轮廓:
“这东西也不是瓢虫。
”瓢虫虽是半圆型,可头部总会探出硬壳,形状像刚成型的小葫芦般圆润讨喜,可记录板上的图案连半点“葫芦头”的影子都没有,边缘的线条直得过分,棱角处还带着几分冷硬,倒更像块被精心打磨过的实心金属。
汪昂攥着记录板站起身,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转身快步走向文理科的程教授、物理科的王徵、地理科的宋应星。
他把自己的判断简明说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几位教授立刻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低声商议,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率先点头:
“既然光靠图纸摸不透底细,不如亲眼看看实物。”
得到众人一致同意后,汪昂眼神一凝,语气彻底定了下来:
“那好,就启动这个神秘物体,咱们退到安全距离就近观察,总能看出些门道。”
刘吹水手脚最麻利,先是掏出卷尺在地上拉着线,“唰唰”划出一片十丈许见方的范围,高声让众人退到线外,又指挥着护卫把四盏射灯调转方向,齐齐对准中央图案——
四道光柱精准汇聚在石面上,亮得晃眼,连纹路里嵌着的细尘都照得纤毫毕现。
一切准备妥当,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鼓得像绷紧的皮囊,逐字逐句念出全部符文,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声音刚落,中央的图案就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向上升起,一直升到六丈高的半空才稳稳停下;
紧接着,下方长宽六丈的地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碎石簌簌往下掉,地面竟缓缓向下陷落,之前见过的半球型物体,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光滑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没有半点锈迹。
宋应星和宋士慧父子早把画板架在身前,木架稳稳抵着地面,手里的炭笔几乎没停过——
从半球物体顶端先露出的那道圆润弧线,到外壳上若隐若现、像刻痕又像纹路的暗纹,再到它缓缓升空时边缘被灯光映出的淡影变化,每一处细节都被精准捕捉在纸上。
宋士慧画得快,笔尖在纸上簌簌翻飞,还不忘用小字在画旁标注“顶端弧长约三尺”;
宋应星则看得更细,连物体表面一道不足半寸的细微划痕都没放过,画到关键处,还会伸手对着空中比划两下,调整线条的弧度,确保与实物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通道出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音,“嘀——嘀——”的声响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紧。
和上次玄龟出现时的单调警报比,这次末尾多了一段急促的新声响,紧接着,一道机械般的提示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能量枯竭中,等待充能!”
众人闻声都是一愣,手里的动作瞬间停住,下意识齐刷刷看向通道口,可昏暗中只有晃动的光影,连半个人影或异常动静都没发现。
没等大家细想警报的来历,中央的地面又开始慢慢回升,碎石随着地面的移动轻轻滚动,很快就恢复成原本平整的模样。
让人意外的是,那枚之前升空的符文图案并没有像众人预想中那样破碎,反而顺着地面回升的轨迹缓缓落下,像嵌合的拼图般精准嵌回原处,完好无损地复原成最初的样子,连纹路的衔接处都找不出半点缝隙,仿佛刚才的升降、陷落,都只是一场短暂的错觉。
许大匠盯着半空的半球物体,眉头蹙得能夹碎石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小锤,指腹反复蹭过锤柄上的老茧,显然在琢磨这金属外壳的锻造工艺;
王徵却满眼亮色,身体前倾得几乎要撞进光柱里,眼镜片反射着灯光,眼神里全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宋应星捏着墨笔悬在画板上,笔尖悬着的墨点晃了晃,迟迟未落,眉头微锁,显然还在拆解物体外壳纹路与内部构造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