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听见屋里有动静,隔着门颤声道:“督军?”?
曾国宇一边合上床板,一边对着门外厉声喝道:“进来!”
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方才的虚弱。
烟烟抖了抖,推门而入,“督军……”话音未落,就被一股阴森的气息压得浑身一僵。
曾国宇步步逼近,直直盯着她:“抬起头来!”
烟烟被他语气里的杀意骇住,战战兢兢抬起头,才发现他眼神凌厉,却无半分病态。
曾国宇仔细审视她的神色,烟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看了一阵,见她只是惶惑不安,并未露出疑色,暗自松了口气。
“打水进来,我要洗澡。”他沉声吩咐,嗓音冷得像淬了冰。
烟烟噤若寒蝉,低应一声:“是。”
匆匆退了出去。
出了门,她心口狂跳。?
她虽不明就里,但今晚的种种,实在太过蹊跷。
方才靠近督军时,闻到的不是大烟膏的刺鼻味,而是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可督军分明未曾出过门!
浴桶里,热水蒸腾着白雾。?
曾国宇浸在氤氲之中,心思却比阴沟更冷。
待会儿烟烟回来,得吩咐她明早早些送早饭进来——他得留足时间杀人灭口。
疏影馆的密道,从他住进督军府那日起就开始挖了。?
白芷从南京回来时,密道早已检修多次,确保万无一失。
他不能像耗子似的在自家府里东挖西凿,到处打洞,但从七星寨到督军府,他习惯把密道挖在小幺儿房里的习惯却未曾变过。
他总想着,万一哪天了变故,纵使他再出不去,小幺儿也不能陪葬。?
督军府这条密道,除了他,就只剩柳临锋知晓。
尽管柳临锋早已叛逃,他却始终留着这条后路——因为他心里清楚,柳临锋纵然有杀他之心,也断不会害了小幺儿。
\"督军?\"? 烟烟在门外怯生生地唤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曾国宇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这才发觉木桶里的水早已凉透,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迅速起身,胡乱披上外袍——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进来。\" 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烟烟垂着头,像受惊的兔子般挪进房间。
她不敢抬头,视线只敢落在自己的脚尖前,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泥土腥气。
\"明早早一个时辰送饭。\" 曾国宇背对着她,声音冷硬得像砸在青石板上的冰雹。
烟烟浑身一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立刻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答道:\"是。\"
她退出去时,差点被门框绊倒。
翌日破晓,天光未明。?
曾国宇从密道中钻出时,晨雾正浓,像一张灰白的纱帐笼着整个府邸。
他直奔花子巷那间几乎坍塌的破屋——大烟鬼的栖身之所。
曾国宇并不特意避着人,直接推门而入。
门板在他掌下应声而开,霉味混着烟油子的臭气扑面而来。
屋内狭小逼仄,杂物堆积如山,灰尘在透进的微光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