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妃跟雍正演了这许久的戏,其实压根也不是要他出头。事都过了,脸面也早丢了,这会儿再出头又能怎样?
再加上敦亲王到底是皇上的弟弟,她心里早就清楚,皇上是绝不会真为着这点事,而处置了亲王福晋的。
更何况,她昨儿就已经传信给了自家哥哥。她如今只信自家哥哥会为她出气,至于皇上这里......她早就不指望了。
所以她今日这一副软趴趴的模样,要的也从来不是所谓的 “讨公道”,而是想要借此向皇上要一个态度。
别的公主她不管,她只求皇上给个准话:
她肚子里这个即将出世的女儿,将来在宫里的体面、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至少不能比昭妃的六阿哥差。
这话没明说,可她垂着眼捻绣帕的样子、话里裹着的委屈,一举一动都透着这个意思。
她在等皇上亲口认下女儿的份量,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先落个矮半截的名头。她华妃从来都是最拔尖的,那她的女儿也当然要如此。
为此,她都肯放低往日的锋芒,也宁愿折损自己的颜面,只为给肚里的这孩子谋份实打实的好处;
雍正也不傻,稍一琢磨就懂了她的小心思,于是也当即开口劝道:
“你这是孕期多思了。老十福晋无礼是她的错,跟你怀着公主的有什么相干?”
接着他语气软下来,又补了句掏心窝的话:“对朕来说,皇子阿哥关乎的是江山社稷,
可这也不代表公主就不重要了。尤其是世兰所出的公主,在朕心里,自然也是最金贵的。”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华妃的发顶,带着点无奈的哄劝:“朕可是早就把公主的名字都想好了,如此你还要怎样?
难不成要朕把这话刻在匾额上,让全宫上下都知道不成?”
“皇上是天子,天子金口玉言,臣妾自然是信的。”
华妃顺着话头应着,指尖却又攥紧了绣帕,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的怅然,
“只是昨日那一出,终归让臣妾忍不住多心了些。臣妾和公主比不过昭妃、比不过六阿哥也就罢了,
没想到闹到最后,竟连莞贵人都比不上?”
她抬眼望向雍正,声音也开始轻轻发颤:“皇上想想,您的公主,在旁人眼里竟还不如一个贵人金贵,
换做是您,心里该是何等滋味?”
什么滋味雍正是没品出来,可华妃这样明晃晃的上眼药他倒是感受到了。
可即便看穿了这层,他心里还是莫名的添了几分不痛快,这其中既有针对甄嬛的,也有针对华妃的。
他倒不是气华妃的一些小心思,而是腻味这后宫里永远扯不清的 “比高低、论轻重”。
只是这点子不痛快,他也懒得跟华妃多掰扯。毕竟在他眼里,华妃从来都是这样,眼里就只有风月里的小情小爱。
“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 雍正见她眼底还泛着水光,也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等咱们的公主出生,朕就册封她为固伦公主,再赐一方公主宝印如何。”
之后,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名字朕也已经想好了,就叫瑾瑶,瑾,瑾瑜也,从玉堇声,取纯净庄重;
瑶呢,《山海经》里说‘昆仑之虚,有瑶水出焉’,本就是稀世珍贵的意思。”
“如此既有这般名字,又有固伦公主的封号和宝印,这样,你也总该放心了吧?”
华妃也知,这已是皇上能给她们母女的最大纵容,甚至是做到了极限。
当下便也满脸感动的谢恩道:“臣妾谢皇上为公主这般费心费神!
如今,有了皇上的这些安排,臣妾先前受的那些委屈,便也算不得了什么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又解释道:“臣妾也明白,这面子是给旁人看的,里子才是咱们自己的 。
其实最让臣妾感动的还是皇上您的这份心意......皇上能如此这般优待臣妾和公主,臣妾也就安心了。”
“行了,你能安心,朕也就跟着安心了。” 雍正见她眼眶红红的,就伸手替她拭了拭眼角未掉的泪,
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原先倒没见你这样,怎么怀了孕,反倒是越发爱哭了?”
“皇上~臣妾也总不能一直像从前那般吧?” 华妃指尖轻轻蹭着衣襟,语气里没了往日的盛气,
“臣妾这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将来养育了公主,这脾气也得改改, 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学了臣妾的急性子。”
说到这,她抬眼悄悄瞟了雍正一下,见他神色平和,才接着往下说:“皇上您也知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
臣妾是半点不精通的。既如此,臣妾也只能先从性子上改一改 —— 总不能让公主也跟着我学了那急躁劲儿。”
“倒不是说你性子不好。” 雍正顺着她的话头接了句,语气里带了点为人父的盘算,
“只是作为朕的女儿,将来总归还是要文雅些、稳当些,日子也才能过得更顺遂。”
“臣妾也是这般想的!” 眼见雍正上套,华妃也立刻应和,同时眼里也是亮了亮,开始接下来的表演。
“如此看来,等瑾瑶降生后,臣妾怕也要常去昭妃的永寿宫坐坐了。”接着,华妃用一种屈尊降贵的语气继续道,
“这宫里,也就她的才情还不错,若她真肯费心教导瑾瑶一番,那臣妾也是可以同她交好一番的。”
这话一出口,给雍正都听无语了,就见他抬眼看向华妃道:“合着你这是用到昭妃了,才开始想着同她交好;
那要是用不到,你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吧?”
华妃听了,却是假装不在意地哼了声:“她虽和臣妾同为妃位,可臣妾伺候皇上的时日可比她久多了,
又哪有臣妾反过来去巴结她的道理?”
“你这话可不对。” 雍正听了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语气也正经了些,
“昭妃才情无双,性子又淡泊,瑾瑶若真能从她那儿学得几分淡然和才华,将来也定然是受用不尽的。”
说罢,他看向华妃,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如今也不比当初那马上得天下的时候了,
大清眼下也更重文治、敬学问。昭妃若真愿意带带瑾瑶,对你、对公主,也都是件实打实的好事。”
“臣妾也知皇上说的在理,” 华妃轻轻蹙了蹙眉,语气里却像是带了点顾虑一般,
“可昭妃有自己的亲子,又哪会真正用心教导瑾瑶?况且臣妾也不能日日都往永寿宫跑,总不能显得太过廉价了。”
“你既想让她费心,又不肯放低些姿态,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事?罢了,此事将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