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加速,下意识往身边的墨瑾昱靠去。
她没敢靠得太近,只是微微侧身,将半边身子藏进他的阴影里。
墨瑾昱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将手臂向外挪了半寸,为她让出更多的空间。
她的肩膀微微发颤。
整个人几乎贴着他身侧,连呼吸都屏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庇护。
墨瑾昱低头,察觉到她的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指节上,又扫过她低垂的眼帘和轻抿的唇。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怜悯,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不等二夫人再开口,他已经站起身。
他未多作解释,只以最简短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天色已晚,儿子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他抬步就走。
醒黛低着头,小步快跑才勉强跟上。
直到两人踏出褚玉堂的大门,那股被盯着看的压迫感才稍稍散去。
她悄悄吸了一口气。
月光洒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前一后,却始终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前方就是云烟院的大门。
醒黛在房门前停下。
那是她住了整整三年的小院,每一处都刻着她的记忆。
她抬眼,望着那个推门进屋的背影。
墨瑾昱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放缓半分,径直走入屋内。
那道背影冷硬如铁,将她隔绝在温暖之外。
墨瑾昱完全不受刚才的事影响,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
他侧过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极短,让醒黛浑身一颤。
“旁边的院子收拾好了。你搬过去住吧。”
话语出口时没有半分犹豫,仿佛早已计划妥当,只等这一刻执行。
醒黛心头一紧。
她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她在这院子里待了这么久。
她曾幻想过能有一日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名分也好。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她不过是这宅院里一抹可有可无的影子。
他要成亲了。
未来的夫人将从正门抬进来。
而她只能躲在角落里,连道贺都不敢太大声。
新娘子一进门,她自然得让地方。
这是规矩,也是命。
她从入府第一天就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话从他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她胸口还是闷得发疼。
明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还是痛得她几乎站不稳。
她低下头,悄悄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湿意藏起来。
她不能在他面前哭,更不能软弱,否则只会显得更加不堪。
“是,我这就去收。”
她说得很轻。
她压住心里翻腾的滋味,脚步轻颤地往屋里走。
屋内的陈设依旧熟悉,可她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冰冷。
刚走到墨瑾昱身边,手腕突然被一把攥住。
她猝不及防,“啊”地叫出声。
身子一歪,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墨瑾昱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
醒黛整个人僵住,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换作从前,她也许就顺着他靠过去了,顺理成章地依偎在他怀里。
可想到他明天就要娶别人。
心里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就往上涌,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哪来的劲儿,竟轻轻扭了下身子。
头微微偏开,躲开他贴近的脸庞。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她这一侧脸,便让开了所有亲昵的可能。
“二公子明天还要办喜事,该早点休息了。”
她语气温和,却又透着疏离。
这是她头一回,这么清楚地推开他。
墨瑾昱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小丫头。
她低垂着眼,掩住了所有情绪。
他眉头一挑,眸色深了几分。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透着点看戏似的兴致。
“嗯?吃醋了?”
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醒黛咬了咬唇,多了一分自嘲。
“我身份低,不敢动心思。我只是……怕耽误了您明天的婚事。”
墨瑾昱冷哼一声。
“怕什么?就算新娘子进了门,我也不会不管你。”
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手臂一用力,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醒黛惊得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
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着往床边走。
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
咚咚咚!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醒黛一惊,眼睛里立刻浮起一丝慌乱。
这么晚了,谁来了?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每一种都让她心慌意乱。
她奋力一挣,终于从墨瑾昱怀里滑下来。
落地的瞬间,她赶紧扶住桌角才没跌倒。
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服和头发。
“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她语气急促。
墨瑾昱没拦她,只是双手抱胸,静静站在原地。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那慌乱的背影,眸底暗流涌动。
醒黛走到了门边,一把拉开。
门外的人竟是二夫人。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可看清是醒黛开门,那笑容一点点褪去。
眼里的温和转眼变成冰冷,落在醒黛身上。
二夫人压根没搭理醒黛,目光盯住屋里的墨瑾昱。
“墨瑾昱,她咋还在这儿?明天就是你大婚,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司家那边,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语气中满是不满与焦躁。
她侧身一挤,重重撞了醒黛一下,闯了进去。
醒黛被撞得踉跄几步。
“我正要走……”
她低声说道。
二夫人猛地扭头,厉声吼道。
“轮得到你说话?我问的是墨瑾昱!以后主子讲话,你闭嘴站着就行!”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
醒黛下意识抬头,望向墨瑾昱。
眼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求救。
然而。
墨瑾昱根本没朝她看一眼。
他的目光冷淡如冰,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
他站在那里,面对着屋中央那件刺眼的红喜服。
他的脸,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分明。
只听见他冷冷开口。
“母亲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件喜服?”
他问得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那抹红色上。
那红得刺眼,红得灼人,像是要烧尽他所有的过往与牵绊。
他原来根本不在乎她是谁。
醒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