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阳光正透过单层玻璃斜切进来,落在脸上暖融融的,连空气中的浮尘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她往床上看去,安安和宁宁还在睡梦中,叶西西换了个姿势挡住窗外的阳光,让两娃继续睡。
过了一会,就见宋振国打开门走了进来,外套上沾了灰,脸上有片淤青。
叶西西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神色反而比做完更紧绷了些。
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爸,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宋振国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未散的急促,“昨晚那伙歹徒算是被控制住了,就在12号车厢的储物间,没敢惊动其他乘客,但是……”
叶西西的心猛地一沉,又瞬间往上提一旦话语里出现“但是”转折,就代表事情不妙。
宋振国眉头拧了拧,语气沉了下来,“搜遍了前后八节车厢,连煤炉和行李架都翻了,车头的炸药包找到了,但另一包不见踪影。
还有个叫大牙的歹徒,清点人的时候发现……根本没在被抓的里头,不知所踪,所有工作人员都核对了,没有大牙的影子。”
歹徒被抓了,可藏在暗处的炸药、还有没露面的大牙……
用脑子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铁定是行动中那人警觉,带着炸药包藏匿起来了。
叶西西记得但是蓝色外套男说的就是这个叫大牙的人负责点燃炸药包引线的。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晨光明明透着暖意,可休息室里的空气却像是忽然被冰冻住似的,这个大牙,就是这列平稳前行的火车上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
宋振国语气里带着苦涩,“炸药要是在站上炸,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火车上的广播响起,“尊敬的各位乘客,本次列车还有四十分钟到达庆市站。”
宋振国这次来就是看下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是否安全,确定三人都安然无恙后,立刻转身就走,万靖川和列车长还在商量对策,他虽然早从司令员位置上下来,但保家卫国是他作为军人一辈子的责任。
“爸,你等等!”
叶西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晨光里浮尘像是被惊扰了般,四处纷飞。
她催动脑子快速转动,将昨天在厕所里看到蓝外套壮汉和眼镜男的所有动作和景象一遍遍重复播放,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忽然她眸子一亮!
以万靖川的速度都没能在后车厢里找到大牙,有没有可能他一开始就压根不在那里?
她记得蓝外套壮汉袖口磨破了,磨破的边缝里沾上了黑灰。
黑灰,黑灰!
“我知道大牙在哪里!”
叶西西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他不在车厢里!”
她紧紧攥着双手,昨天晚上她和万靖川谈话时不经意瞥到,车厢连接处有个暗格!
那个暗格上面沾了一片煤灰,和蓝外套男袖口上的灰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间紧迫。
叶西西来不及解释,交代休息室里的女列车员帮忙看住两个孩子,谁来也不许开门,女列车员被刚刚宋振国和叶西西的对话吓得小脸发白,拼命点着头答应。
叶西西拽着宋振国往外面跑去,直奔昨晚看到的处暗格去。
万靖川这边听到动静,带着列车长和几个士兵跑了过来,见到叶西西,他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叶西西语气十分焦急,“万队长,车厢连接处有个暗格!歹徒很有可能藏在那里!”
列车安全员皱着眉,觉得不太可能,“那个暗格我们知道,很小,容不下一个成年男人。”
“不管容不容得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人不可能无端端从行进的火车上消失!”
万津川看向叶西西,“快带我们过去。”
列车员见众人脸色严肃,心里头也打鼓,这万一真在里面呢?
他连忙提醒,“那个暗格在铁皮柜后面,很隐蔽,一直空置着,得用撬棍才能撬开。”
万靖川的手下已经拿着撬棍赶来,火车上的时钟指针咔嗒咔嗒往前跳,离火车到站时间越来越近了。
再不把大牙找出来,火车到站后炸药爆炸的话,到时候火车上的乘客受伤,就连站台上准备上车的人也会遭殃。
虽然万靖川下半夜用火车上的通讯设备和庆市火车站的民警取得联系,那边已经安排好警力应对,但如果能将事情按在到站前,是最稳妥的。
一行人直奔行李车,急促的脚步声砸得铁皮地板哐哐响。
庆市站的信号灯已经在远处闪着刺目的红,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都像在倒数。
万靖川走在最前面,军靴踹向行李车门时带着狠厉的力道,砰的一声闷响,门板撞在车厢壁上又弹回半寸,混着车厢里陈年的霉味与煤尘味扑面而来。
叶西西紧跟其后,指着最里面的铁皮柜,“就在后面!”
柔嫩的指尖刚触到里面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紧紧攥住。
万靖川已经侧身挡在她身前,男人肩背绷得笔直,军绿色上衣蹭过她的手臂,带着一股热意。
他转头看向她,黑眸里凝着冷硬,可视线落在她脸上是却蓦地软了半分,嗓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站在这别动,别往前凑。”
话音刚落,战士的撬棍已经塞进了铁皮柜与暗格的缝隙,就听见暗格里传来响动。
“别碰!都给我停手!”一道沙哑到破音的嘶吼炸出来。
果然是大牙!
那声音裹着疯狂的狠劲,咬牙切齿,“老子身上绑着炸药!你们敢再动一下撬棍,我现在就扯引线——反正都是死,拉上满车人垫背,值了!”
撬棍顿在半空,战士的手僵在原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忍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车厢里瞬间静得可怕,只有车轮“咣当”碾过道岔的声响,一下下撞在每个人心上。
叶西西的心脏猛地蹿到嗓子眼,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盯着那道窄窄的暗格缝,暗暗咬牙,可惜她的空间虽然能藏住身形,但无法穿墙破壁,暗格是焊死在车厢壁里的实心铁皮,空间再灵,也穿不透那层冷硬的铁。
否则她早就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借着空间跑进暗格里将那歹徒敲闷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
怎么办?
火车很快就到庆市站了,叶西西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到站上的人潮涌动声。
她深呼吸,再仔细听,又听不到了。
也可能是太紧张幻听了。
军人小队和列车安全队伍的人一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大牙真在这时候扯了引线,别说车厢里的人,连站台上下客的乘客都得遭殃!
叶西西咬着下唇,目光扫过万靖川挺拔的背影——他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紧绷着身体,粗糙的大掌握着枪紧了紧,指节泛白。
每一秒都是生命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