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4月1日,燕京城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
春天本该带来的生机被全城缟素的悲哀所掩盖,街道两旁随处可见黑白两色的挽联和标语,上面写着“悼念国F”、“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等字样。
然而,在这庄严肃穆的表象之下,政治暗流汹涌澎湃。
邓贤一早便起身,在住处的小院内练了一套太极拳。
这是他保持多年的习惯,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锻炼身体、平静心绪。
叶怀瑾站在廊下,看着邓贤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大帅,今日追悼会现场已经部署了我们128人。”
待邓贤练完收势,叶怀瑾走上前递上毛巾汇报道。
“明磊的人会在外围策应,燕京政府也安排了大量警力。但各方势力混杂,仍需万分小心。”
邓贤接过毛巾擦汗,神色如常的回道:“S先生的追悼会,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闹事。不过谨慎些也好。”
上午八时,邓贤的车队驶向中央公园。
沿途街道已经戒严,军警林立,百姓被拦在警戒线外,翘首张望。
当邓贤的车队经过时,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
“看!那是邓贤的车队!”
“南方的邓将军?他竟然真的来了!”
“听说他坐飞机来的,南方人现在这么厉害了?”
邓贤坐在车内,目光扫过窗外的人群。
他能看到人们脸上的好奇、敬畏、以及某种期待。
先生的逝世留下了一个权力真空和精神真空,许多人似乎在期待新的领导者出现。
中央公园入口处,已经聚集了大批政要和社会名流。
当邓贤下车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着朴素的深色中山装,没有任何勋章或标志,唯有左臂上的黑纱显示着他的哀思。
汪季新、廖恩煦等国众党元老迎上前来。
双方寒暄后,步入会场。
叶怀瑾在旁对邓贤压低声音说道:“冯基善将军已经到了,张雨亭的代表张小六子也在里面,还有段启瑞的人…。”
邓贤微微点头,没有多言,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向社稷坛走去——先生的灵柩暂时停放在那里接受公众悼念。
社稷坛内庄严肃穆,先生的巨幅遗像悬挂中央,四周堆满了花圈和挽联。
哀乐低回,更添悲凉气氛。已经到场的各方代表分立两侧,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格局。
当邓贤步入会场时,几乎所有目光都转向了他。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警惕、也有敌意。
邓贤面色平静,稳步走向灵柩,向先生的遗像三鞠躬。
礼仪完成后,冯基善率先走向邓贤。这位基督将军身材高大,穿着整齐的军装,脸上带着悲戚之色:“邓将军远道而来,基善代夫人谢过。”
“先生之逝,乃国之不幸!”
邓贤与之握手说着。
“先生毕生为国,我等后辈自当来送最后一程。”
紧接着,年轻帅气的张小六子也走了过来。
他代表父亲张雨亭前来,身着东北军制服,举止间既有军人的刚毅又不失世家公子的风度:“久闻邓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会。”
“少帅客气!”
邓贤与之握手时能感觉到对方手上的老茧——这也并非传闻中的纨绔子弟。
“雨帅身体可好?”
“家父安好,劳邓将军挂心。”
张小六子笑容得体的回答道,但眼神中透着审视。
“家父常言,邓将军以三省之地,打造出一支强军,实乃奇才。”
“雨帅过奖了,东北军才是国之栋梁。”
邓贤谦逊回应,心中却明镜似的——这张小六子看似客气,实则是在试探。
陆续地,各地军阀代表都上前与邓贤打招呼。
山西的阎老西派来了亲信幕僚,直系的孙馨远派来了参谋长,滇系唐荣昌派来了弟弟唐继虞…每个人都想着试图从简短交谈中窥探这位南方强人的虚实。
邓贤从容应对,既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失礼数。
他能感受到这些代表们的好奇与警惕——他们对华南的发展知之甚少,更多的是听到各种夸张的传言。
追悼仪式正式开始后,国众党元老们轮流上台发言,回顾先生的革命生涯,表达悲痛之情。
台下,各方代表看似专心致志,实则各怀心思。
邓贤坐在前排嘉宾席,目光扫过会场。
他能认出许多面孔——有些是历史书上见过的,有些是情报资料中看过的。
这些人代表着当时华国的各方势力,彼此间矛盾错综复杂,今日却因先生的葬礼齐聚一堂。
‘真是历史的巧合,还是我带来的改变?’
邓贤心中暗忖。
前世历史上,先生的葬礼虽然隆重,但绝没有如此多军阀势力参与。显然,他的到来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走向。
仪式中途休息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走向邓贤——苏国驻华大使加拉罕。
这位身材微胖的外交官穿着黑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表情。
“邓将军,久仰大名啊!”
加拉罕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伸出手与邓贤打着招呼。
“我对您在华南的建设成就深感钦佩。”
邓贤与之握手:“大使先生过奖了。华南底子薄,只是小有进展而已。”
“先生生前十分关注华南的发展。”
加拉罕意味深长地说着。
“他曾多次表示,华国的未来需要各方力量团结合作。”
邓贤听出了话中的招揽之意,淡然回应:“先生的遗愿是实现国家统一和民族复兴,这需要所有华国人的共同努力。”
加拉罕听后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华南的工业建设很有特色,特别是军工领域。不知是否有机会交流学习?”
“华南欢迎所有真诚的朋友。”
邓贤滴水不漏地回答着。
“但眼下还是以悼念先生为重。”
交谈间,邓贤注意到扶桑驻华公使芳泽谦吉正在不远处观察他们。
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芳泽谦吉微微点头致意,脸上带着外交官特有的礼貌微笑。
但邓贤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警惕与算计。
下午的追悼会结束后,各方代表陆续离去。
邓贤回到住处后,立即召见叶怀瑾和先期到达的特战小队负责人。
“情况如何?”
邓贤开口问道,并褪去外面的中山装,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叶怀瑾听后汇报着今日观察的情况:“今日会场内外共发现17个可疑人物,其中5人已被确认是扶桑特务,3人是苏国方面的人,其余身份尚不确定。但没有发生异常情况。”
特战小队队长继续补充道:“我们在燕京政府内部的眼线报告,段启瑞对您的到来十分警惕,已密令加强监控。冯基善方面态度较为友好,但也在观察。张雨亭的代表团中有几个高手,可能是专门来收集情报的。”
邓贤听后点了点头:“继续监视,但不要主动挑衅。我们此行目的是悼念先生,不必节外生枝。”
当晚,邓贤应邀参加了一个小范围的晚宴,参与者只有国众党核心层和几位亲近国众党的军阀代表。气氛相对轻松,谈话内容也更加深入。
廖恩煦趁着酒意,试探性地问道:“邓将军,先生不幸离世,革命事业遭受重大损失。不知您对今后局势有何看法?”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邓贤身上。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探询华南今后的政治立场。
邓贤听后放下酒杯,神色郑重的回答道:“先生虽然离世,但他的理想和精神永存。华南将继续致力于国家建设和民生改善,这是对先生最好的纪念。”
说着邓贤停顿一下,继续道:“至于国家大局,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定,避免内战。各方势力应当以国家利益为重,通过谈判协商解决分歧。”
汪季新听后,面色不变的追问道:“若有人不顾国家利益,执意以武力解决问题呢?”
邓贤目光微凝,语气中带着自信的说道:“那么华南有能力也有决心保卫自己的发展成果。当然!我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的发生。”
话语平和,但其中的决心和力量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分量。
晚宴结束后,邓贤回到住处,站在窗前望着北京的夜空。
这座城市曾经是多个朝代的都城,见证了多少兴衰更迭。
如今,它又站在了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
叶怀瑾脚步轻盈的走进来开口道:“大帅,刚收到消息,武都方面可能会提出由您接任一些职务的建议,试图将华南更紧密地纳入国众政府体系。”
邓贤微微一笑:“意料之中。先生一走,权力重组是必然的。但我们不必急于表态,先看看各方的动作。”
他转身看向叶怀瑾:“告诉家里,一切正常,按原计划准备返程。燕京虽好,非久留之地。”
“是。”
叶怀瑾领命离去。
邓贤独自站在窗前,思绪万千。
先生的逝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新时代的格局正在形成。
他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已经煽动起了改变历史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