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五日暗流
雷格将染着铁锈的账本拍在塞拉面前时,斗兽场废墟的晨雾刚散。淡灰色的雾气裹着沙虫腐尸的腥气,在石桌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账本边缘的狼头血记号缓缓滑落——那血是三天前斥候从赤斧伤兵身上取的,此刻已发黑变脆,指尖一碰就簌簌掉渣。账本每页都用银狼特有的狼头血画着三角记号,最醒目的一页记载着赤斧近半年的魔道器采购记录,“昂斯商会”的火漆印被火灼得发黑,边缘卷翘,像是被人刻意销毁过痕迹。
“查清楚了。”雷格的虎牙匕首挑起一枚断裂的弩箭,箭杆上的木纹还沾着城砖碎屑,箭簇却泛着冷硬的金属光——上面刻着的蛇形纹章,与账本封皮内侧的暗纹完全吻合。他将弩箭凑到烛火前,蛇眼处的细小凹槽里还残留着淡绿色的毒液,“前几个月黄金帝国摄政院叛乱,为首的三个老家伙跑了,昂斯商会就是他们的幌子。赤斧突然多了那么多魔道弩和魔晶炸弹,原来是靠这些叛乱余党供货。”
“哼!”塞拉猛地攥紧战斧,斧柄的狼头徽章硌得掌心发疼,她狠狠将弩箭砸在地上,金属断裂声里混着咬牙的脆响,“上个月西卡琉司陛下清理摄政院余党,那三个老东西全判了绞刑,昂斯商会的货仓也被抄了——赤斧的后路早断了,怪不得这么急着举行排位赛,是怕再拖下去连魔道器都用不上!”她的指尖划过账本上“魔晶石五百枚”的字样,指甲嵌进纸页,留下深深的划痕,“沙虫围城时,他们扔了至少三百枚魔晶炸弹,现在手里的存货,恐怕连五十枚都不到。”
烛火突然晃了晃,独狼递来一张折叠的密报,纸角还沾着铁锈堡的煤烟味——那是银狼斥候从铁锈堡武器商处截获的,墨迹未干的清单上,赤斧的补货请求被红笔批着“无货”,旁边还画了个嘲讽的鬼脸。“也就是说,”塞拉的指尖点在地图上赤斧总部的红圈处,狼头徽章与地图上的符文产生细微共鸣,泛着淡蓝的光,“奥格瑞姆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没有魔晶石,他的魔道器就是一堆废铁,连普通佣兵的铁剑都比不上。”
独狼突然起身,一脚踹开桌下的暗格,暗格门“吱呀”作响,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普通铁箭。箭杆是用落星城的硬木做的,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个箭杆上都刻着细小的狼头爪印——那是银狼铁匠铺的标记。“老子早让铁匠铺赶制了五百支,”他抓起一支箭抛给雷格,箭杆撞在雷格的胸甲上,发出清脆的“当”声,“没有魔道加成,但箭头淬了野猪油,射穿赤斧那破皮甲绰绰有余。关键时刻,还是这些老伙计靠得住。”
“独眼龙那边传来消息,”独狼灌了口麦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的胡茬里,“赤斧的修补队昨天开始拆平民家的铁锅,熔了做箭头——城西那个卖铁锅的老约翰,跟我抱怨说家里的锅被抢了,哭得像个娘们。”他嗤笑一声,斧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们是真没东西了,连平民的铁锅都要抢。”
雷格摩挲着胸前的银狼徽章,徽章边缘被磨得发亮,那是他戴了十年的旧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他抬头望向窗外,晨雾散去后的天空泛着淡灰,“不知道华伦特那边怎么样了,黄金帝国皇室的支持,能不能赶在排位赛前下来。”他拽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披风的下摆还沾着城外的沙粒,“我去城外看看独眼龙的斥候营,顺便检查下赛场周边的陷阱——奥格瑞姆狗急跳墙,说不定会搞偷袭。”
“咚咚咚——”奥格瑞姆的金属义肢叩击着橡木长桌,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震得桌上的烛台微微发抖。赤斧佣兵团的大厅里,十几根牛油蜡烛的火苗将刃牙城大半佣兵团首领的影子拉得扭曲,投在斑驳的石墙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野兽。铁爪佣兵团的团长坐在左侧,他的狼头徽章沾着未干的沙虫血,血渍顺着徽章的爪缝往下滴,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红点;石盾佣兵团的首领握着巨斧的柄,斧刃还在滴着机油,机油顺着桌腿流到地上,积成一小滩黑渍。这些往日里与赤斧针锋相对的人物,此刻都垂着眼帘,不敢直视主位上那只泛着冷光的金属义肢——三天前沙虫袭城,他们亲眼看见奥格瑞姆用这只义肢撕裂了十丈长的沙虫,绿血溅了他一身,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沙虫袭城后,是谁守住了刃牙城的缺口?”奥格瑞姆突然前倾身体,金属指节碾过桌面上的断斧纹章,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是赤斧的弟兄用命填的!是老子的金属义肢挡住了沙虫的尾刺!”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溅在桌布上,“现在那些缩在角落里的杂碎,还敢质疑老子的统治?还敢说赤斧不行了?”
他扫过众人紧绷的侧脸,铁爪团长的喉结滚了滚,石盾首领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奥格瑞姆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狠厉:“今天能坐在这儿的,都是识时务的。那些没来的,比如银狼的塞拉,”他故意顿了顿,金属义肢敲了敲桌子,“明天,排位赛重开——让银狼那帮崽子,彻底变成历史的尘埃!”
话音未落,大厅厚重的铁门突然被撞开,“哐当”一声撞在石墙上,震得灰尘簌簌掉落。“团长!团长!”一名赤斧佣兵满脸通红地冲进来,腰间的断斧旗帜歪斜地拍打大腿,旗角还破了个洞,显然是跑来得太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身后跟着两个扛木箱的同伴,木箱是用厚铁皮做的,底部在石板地上拖出刺耳的刮痕,每拖一下,都能听到箱内传来“哗啦”的声响——像是晶体碰撞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只沉甸甸的箱子上。铁爪团长的喉结又滚了滚,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想看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石盾首领握紧了斧柄,指节发白,心里暗自琢磨:赤斧难道还有存货?
“咚!”木箱被重重墩在地上,沉闷的响声让地砖都颤了颤,桌上的烛火晃得更厉害了。当佣兵用匕首撬开黄铜锁扣,箱盖“弹”地一声弹开时,满箱魔晶石的幽蓝光芒骤然爆开,将半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数百枚棱形晶体层层叠叠地堆在箱子里,每颗都泛着柔和却强劲的光晕——那是足以驱动三阶魔法阵的能量波动,连坐在最角落的小佣兵团长,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是…是黑鸦佣兵团送来的!”报信的佣兵声音发飘,他伸手想去碰魔晶石,却被奥格瑞姆的金属义肢狠狠拍开,“柯尔团长说…说这是给赤斧的‘贺礼’,祝团长明天的排位赛旗开得胜!”
奥格瑞姆的金属义肢悬在魔晶石上方,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是三天前被沙虫黏液灼伤的旧伤在作祟。淡绿色的灼伤痕迹还留在义肢的关节处,此刻被魔晶石的蓝光一照,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思绪猛地跌回那场血腥的守城战:
西城墙的缺口处,十丈长的沙虫甩动着布满尖刺的尾刺,将一名赤斧哨兵的铁甲抽得像纸片般碎裂。哨兵的惨叫声还没落地,就被沙虫的螯钳夹成了两段,暗绿色的虫血溅了奥格瑞姆一身。穿甲弩手疯狂扣动扳机,弩箭射在沙虫的甲壳上,只留下一串火星,便弹飞出去。小队长的左臂被沙虫黏液溅到,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森森白骨,他惨叫着想要砍断自己的手臂,却被奥格瑞姆一脚踹开:“废物!死也要死在城墙上!”
“用魔晶炸弹!”奥格瑞姆嘶吼着甩出链枷,带倒钩的铁爪缠住沙虫的脖颈,金属义肢爆发出暗紫色的斗气,几乎要撑裂关节处的符文。三阶魔晶炸弹被扔到虫群中,“轰隆”一声炸开,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奥格瑞姆被气浪掀得撞在城垛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咳出一口血,却看见更多的沙虫涌进来,像无穷无尽的绿色潮水。一头被炸开半边甲壳的疯虫撞向城门楼,两名佣兵来不及躲闪,瞬间被碾成肉泥,鲜血顺着城门楼的木板流下来,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启动备用护盾!”奥格瑞姆将金属义肢狠狠砸进城墙的应急接口,暗紫色的能量纹路在缺口处撑起一道光盾。可沙虫的尾刺抽在盾面上,涟漪状的震颤几乎要震碎他的虎口。直到看见虫群里混着的嫩粉色幼虫——那些是还没完全成熟的沙虫,甲壳柔软,他才嘶吼着下令:“用火油瓶!烧它们的软腹!”
燃烧瓶砸进虫堆的瞬间,火舌舔舐着沙虫的甲壳,发出“滋滋”的声响。幼虫被烧得疯狂扭动,钻进成年沙虫的甲壳缝隙里,原本整齐的虫潮顿时乱作一团。成年沙虫疼得疯狂扭动,反而将同伴的甲壳撞得粉碎。奥格瑞姆趁机甩出链枷,铁爪精准地锁住一头沙虫的七寸,斗气顺着金属义肢涌入:“给老子死!”
那一战从黎明打到正午,城墙缺口被虫尸与佣兵遗骸堵了大半。当奥格瑞姆拄着链枷站在尸堆上时,金属义肢的关节处卡满了甲壳碎片,暗紫色的斗气几乎耗尽,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幸存的佣兵抱着冷却的同伴尸体,眼神麻木得像风化的石头。他从损坏的魔道弩里抠出最后一块残晶,那枚魔晶石只剩下一半,能量微弱得连弩箭都射不出去——那是赤斧最后一块魔晶石。
“是…是黑鸦佣兵团送来的!”报信的佣兵声音将奥格瑞姆拽回现实。他低头看着箱中闪烁的魔晶石,幽蓝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极了沙虫眼睛的颜色。掌心的旧伤又开始发烫,像在提醒他:这些幽蓝的光里,藏着和沙虫甲壳一样冰冷的算计——柯尔绝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多魔晶石,黑鸦想要的,恐怕比赤斧的统治权更多。
“好,好得很!”奥格瑞姆突然抓起一把魔晶石,晶体在金属掌心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柯尔那老狐狸倒是懂事!”他的义肢猛地一挥,晶石砸在赤斧旗帜上,蓝光与红布交织出诡异的色泽,“吹号角!告诉全城,明天日出时分,排位赛准时开场!银狼和黑鸦,第一场就打——让他们好好‘热闹’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箱中堆积的魔晶石,突然露出狰狞的笑:“替我谢谢黑鸦的柯尔,”金属义肢重重落在箱沿,满箱晶石发出“嗡”的共鸣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明天第一场,就让他们打头阵,好好‘招待’银狼的贵客。告诉柯尔,要是赢了银狼,赤斧愿意分给他东部三分之一的铁矿。”
大厅外,赤斧的号角声突然撕裂暮色,沉闷的号音在刃牙城的街道上回荡,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乌鸦。西城区的银狼斥候猛地抬头,他正蹲在屋顶上监视赤斧的动向,号角声里的疯狂,比沙虫的嘶吼更让他心惊——奥格瑞姆有了魔晶石,明天的排位赛,恐怕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银狼的临时营地里,烛火彻夜未熄。塞拉的战斧重重剁在排位赛对阵图上,“黑鸦打头阵”六个字被劈得木屑飞溅,嵌进石桌的缝隙里。斥候刚从刃牙城传回消息,他的斗篷还滴着晨露,脸上沾着斗兽场的沙粒——赤斧的号角声已传遍全城,黑鸦佣兵团的鸦羽旗正被士兵往赛场中央的旗杆上爬,黑色的旗帜在风中展开,像一只展翅的乌鸦,透着阴森的气息。
“柯尔老狐狸这是打算把黑鸦卖了吗?”独狼将酒碗重重墩在桌上,酒液溅在“黑鸦”标记上,晕开一圈深色的痕迹,“他明知道我们盯着赤斧的位置不是一年两年,还敢接这第一场?难道真以为靠赤斧的铁矿就能满足?”他抓起战斧,斧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依我看,直接把黑鸦和赤斧一起收拾了,省得夜长梦多。”
“嘿嘿——”独眼龙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义眼泛着蓝光,手里拿着一张揉皱的纸条,“我的人在黑鸦的仓库外蹲了半夜,看到他们给赤斧送了一箱魔晶石,足足五百枚,真是大方啊。”他把纸条扔在桌上,上面画着黑鸦仓库的分布图,“现在好咯,柯尔被奥格瑞姆架在火上烤,想下来都难——赤斧拿了他的魔晶石,要是他不打银狼,奥格瑞姆第一个饶不了他。”
塞拉突然扯下墙上的战术卷轴,卷轴“哗啦”一声展开,上面画着斗兽场的详细地图,用红笔标着陷阱的位置。狼头徽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的指尖划过卷轴上的赛场斜坡:“雷格,你带五十人绕后,盯住黑鸦的后援队——他们的粮库在东城区,要是敢耍花样,比如偷偷给赤斧送兵,就烧了他们的粮库。”她又指向地图上的地道入口,“独眼龙,你的斥候营负责清理赛场下的旧地道,那些地道是前几年斗兽场改建时留下的,黑鸦最擅长用这个搞阴招,别让他们从地道偷袭我们的侧翼。”
“团长,”雷格突然按住腰间的虎牙匕首,匕首柄上的狼头微微发烫,“黑鸦的鸦羽箭淬了麻痹毒,我让铁匠铺赶制了抗毒药膏,每个弟兄的箭囊里都备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一股草药味弥漫开来,药膏是深绿色的,像初春的树叶,“涂在皮肤上能防三个时辰,就算被箭擦到,也不会立刻麻痹。”
独狼已将磨亮的战斧扛在肩上,斧刃映出他脸上的冷笑:“正好让柯尔瞧瞧,银狼的斧头比他的毒箭硬。当年在铁锈堡,他欠我三坛麦酒还没还,明天正好让他用鸦羽箭来抵!”他拍了拍雷格的肩膀,“放心,左翼交给我,黑鸦的人敢来,我就把他们的箭杆都劈断!”
黑鸦佣兵团的仓库里,穿堂风从破损的窗户里灌进来,鸦羽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发出“哗啦”的声响。柯尔团长将赤斧送来的参赛令牌扔给副手,令牌是用黑铁做的,上面的断斧纹章沾着未干的墨迹——那是奥格瑞姆亲笔写的“生死不论”,字迹潦草,却透着狠厉。
“银狼的软肋在左翼。”柯尔突然用鸦羽笔在地图上圈出赛场的西北斜坡,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他们的斥候营擅长平地突袭,却不适应陡坡作战——那里的沙子松,马站不稳,骑兵发挥不了作用。”他将一捆淬毒的鸦羽箭推到副手面前,箭簇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魔晶石的颜色,“让第一队假装溃败,把银狼的左翼引到坡顶,第二队从侧翼用火箭射他们的马队——火箭烧着马毛,那些马会疯掉,正好冲乱银狼的阵型。”
副手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担忧:“赤斧的人在赛场边缘埋了魔晶炸弹,说是‘防止银狼逃跑’,但我看,他们是想让我们和银狼两败俱伤。”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红点,“那些炸弹的引线连在赤斧的营地,只要奥格瑞姆下令,随时能引爆。”
柯尔冷笑一声,鸦羽笔在掌心转得飞快,笔杆上的鸦羽微微颤动:“奥格瑞姆想坐收渔利?没那么容易。”他突然起身,从箱底翻出一枚银狼的狼头哨子——哨子是用兽骨做的,上面刻着细小的狼头,那是三年前他与塞拉联手劫魔族商队时交换的信物,“让暗线盯着银狼的后援,要是他们遇到赤斧的埋伏,就吹这个信号——长哨三声,短哨两声,塞拉知道是什么意思。”
副手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柯尔抬手打断:“老子要的是佣兵王国的话语权,不是替赤斧当刀使。”柯尔将令牌揣进怀里,令牌的冷意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银狼倒了,下一个就是黑鸦——奥格瑞姆那老东西,绝不会容下任何能威胁他的佣兵团。给银狼留条活路,就是给黑鸦留条退路。”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赤斧营地的火光,火光在夜色里泛着橙红的光,像极了沙虫眼睛的颜色。柯尔突然对着铜镜整理鸦羽披风,镜中的自己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二十年前,他和塞拉在铁锈堡的酒馆里喝酒,约定“要是有一天能推翻赤斧,就共分佣兵王国”,那时他们都还年轻,眼里满是冲劲,不像现在,满是算计。指尖突然攥紧了袖中的狼头哨子,哨子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却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窗外,赤斧的巡逻队正唱着战歌走过,歌声粗粝,满是血腥气:“断斧劈,沙虫亡,刃牙城里我为王!”那歌声比沙虫的黏液更刺鼻,柯尔皱了皱眉,转身对副手说:“让弟兄们早点休息,明天第一场,别掉以轻心——银狼的塞拉,没那么好对付。”
斗兽场的沙地上,赤斧士兵正用魔晶石粉画比赛边界线。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沾在士兵的靴子上,蹭出一串银色的脚印。两个巡逻兵靠在断墙上闲聊,甲胄碰撞声里混着忐忑的气息。
“听说银狼的塞拉能劈开三阶魔法盾,去年她一斧把黑铁佣兵团的团长劈成了两半,骨头都碎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往火堆里添柴,火星溅在赛场中央的血字上——那是赤斧用猪血写的“生死战”,血字边缘已经发黑,黏着沙粒,像一块凝固的血块。
“黑鸦的柯尔也不好惹,”另一个年长的士兵灌了口麦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的鸦羽箭能射穿魔晶锁,三年前有个佣兵团团长不服他,被他一箭射穿了头盔,箭簇从眼睛进去,从后脑勺出来,死得老惨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管他谁赢,奥格瑞姆说了,明天的赛场,要让银狼和黑鸦的血把沙子浸透——到时候,整个佣兵王国,就只有赤斧一家独大了。”
银狼的营地外,雷格正检查斥候的弩箭。月光下,每个箭簇都刻着细小的狼头,那是银狼特有的记号,刻得很深,边缘光滑——是铁匠铺的老师傅一点一点凿出来的。“记住,”他拍着年轻斥候的肩,指尖能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肌肉,“黑鸦的人若举左手,就是在报赤斧的埋伏点——柯尔再滑头,也不会真替奥格瑞姆卖命。他们的暗线会用左手比出‘一’‘二’‘三’,分别对应赛场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埋伏,看到了就立刻发信号弹。”
年轻斥候点点头,将弩箭插进箭囊,箭囊里的抗毒药膏散发着草药味,让他紧张的心绪稍稍安定。“副团长,要是赤斧引爆魔晶炸弹怎么办?”他小声问,眼神里带着担忧。
雷格望向赛场的方向,月光下的魔晶石粉边界线像一条银色的蛇,缠绕着整个赛场。“独眼龙的斥候已经在拆炸弹了,”他笑了笑,拍了拍斥候的头,“放心,明天我们只要专心对付黑鸦,剩下的,有团长和独狼呢。”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刃牙城的城墙时,银狼的狼嚎与黑鸦的鸦鸣同时在赛场两端响起。塞拉的战斧扛在肩上,斧刃映着晨光,泛着冷光;柯尔的鸦羽箭搭在弓上,箭簇瞄准赛场中央的断斧旗帜。两人在晨雾中遥遥相对,眼神里满是警惕,却谁也没注意到,赛场下的旧地道里,银狼斥候与黑鸦暗线正背靠背站着——他们脚下的泥土里,混着赤斧埋下的魔晶炸弹引线,而引线的尽头,连着双方营地的信号弹。只要赤斧敢引爆,银狼的红色信号弹与黑鸦的黑色信号弹就会同时升空,到那时,银狼和黑鸦的矛头,都会指向赤斧的营地。
晨雾渐渐散去,赛场周围的看台上,赤斧佣兵开始欢呼,呼声里满是嗜血的渴望。塞拉深吸一口气,举起战斧,狼嚎声再次响起;柯尔拉紧弓弦,鸦鸣尖锐。一场看似是银狼与黑鸦的血战,实则是三方暗流涌动的博弈,即将在刃牙城的斗兽场上,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