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戳双目?舍不得!
李妈妈仓促扭头,去捂身后之人眼睛:“别看,都别看,出去!”
然则,为时已晚。
挤在最前面几人,已然清楚看见屋内情形。
一桌子残羹冷炙,摆在显眼处,有几个碗碟和桌椅被撞歪。
内外两间屋子中间装饰用的幔帐被扯下一条,英国公衣衫不整,满脸血的歪倒在地,直哼哼。
他脑门上和周遭地上,都散着些大小不一的碎瓷片,旁边扔着半个花瓶。
再有……
他那一张老树皮一般的老脸上,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
李妈妈只觉脑中轰隆一声,天都塌了。
“这……这怎么……”
怎么会是国公爷在屋里?
为了抓宣睦一个现形,他们虽然封锁了外围消息,早几天就做准备,勒令这阵子无关人等不准往这边打扰姜氏养病,却打算在东苑之内把事情完全闹开。
当场把事情闹得越大,宣睦就越是无法脱身。
黑锅扣在宣屏头上,合情合理。
事后,再以姜氏管理东苑和管教子女无能的名义,将东苑的无关人等统统灭口,只留下比较重要的知情人握到国公夫人手里,这件事就成了。
不仅成功拿捏住宣睦,还把姜氏母女身边都换一批人,整个掌握在手。
所以,除了李妈妈安排的那五六个人,东苑的大部分奴仆也都被引来了。
恰此时,病歪歪的姜氏也闻讯赶到。
她被两三个丫鬟婆子扶着,走路脚下打飘。
有段时日不见,她那身子骨儿越发弱柳扶风,以前保养极佳的脸色也憔悴许多。
“大中午,你们闹什么?”姜氏有气无力呵斥,“屏姐儿呢?屏姐儿怎么了?”
她原是喝了药,在歇午觉。
珍珠深知事情严重,偷偷跑去报信,又不敢明说,只含混道是宣屏出事了。
这么些年,姜氏在宣屏面前,一直扮演保护者角色。
她当即母爱爆发,拖着病体匆匆赶来。
“母亲!”宣屏入戏极快,当即扑进她怀里,嘤嘤的哭,“我没法活了,以后也没脸见人了,您让我去死吧!”
方才这一会儿,她已然想通其中关窍。
不仅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更惊恐的发现,背后之人真正要算计的是她和宣睦!
她对宣睦的心思,不可告人,背后之人要算计这个……
是不是意味着,对方也知晓了她的秘密?
相比于里面的人是宣睦,她宁愿是眼前的这个局面。
姜氏眼眶本能就跟着红了,一把搂住她。
她认出李妈妈,瞪视对方:“你不在老太太院里伺候,跑到我这耍什么威风?这府里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女吗?我这已经病得只剩半条命,你们还要找上门来磋磨我的女儿……我……我们母女一头撞死算了。”
姜氏说着,眼泪便情真意切掉下来。
李妈妈心急如焚,挡在那屋子前面。
可是英国公的情况不好,且不说脑袋被砸破,就单是误食了下给宣睦的药这一点就很要命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药可是下了重剂的。
否则——
老头子再是把持不住,也该先跑回自己院子解决,而不可能直接生扑自己亲孙女。
“大夫人,您误会了。”李妈妈心虚的很,语焉不详的应付,“这里只是个误会,您既然病着,就别在外面吹风,省得着凉加重病情。”
“来人!”说着,她冲自己带来的人用力眨眼,“还不送大夫人回屋歇着?”
两个小丫鬟上前:“大夫人……”
事实上,宣屏还没完全缓过神,一时有些纠结,是该就此息事宁人,还是咬住不放。
人群后面,突然有人道:“国公爷的情况不太对,真的不着急扶他去床上歇着,或者找个大夫吗?”
众人循声去看。
庄林眨巴着无辜双眼,单手撑着门帘,将里面倒地哼唧的英国公暴露出来。
“你!”这个天杀的!
李妈妈眼前一黑,身子摇晃,旁边的人赶紧扶住她。
姜氏狐疑看过去。
看看英国公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怀里衣衫不整,哭得浑身打颤的女儿。
“啊……”她惨叫一声,瘫软在地,“老畜生!我的儿……你……你以后可怎么活啊!”
以往她哭闹,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别有目的的演戏。
这一回,则是真真切切的天塌了,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哭嚎。
宣屏也哭得浑身发软,跟她一起跌倒在地,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李妈妈冲上前去,一把打掉庄林撑门帘的手:“你是怎么进来的?懂不懂规矩?这里是内院!”
宣睦的近卫,她认得,并不能把人怎样。
“来寻我家世子啊。”庄林摸摸鼻子,再次真诚发问,“我看国公爷的情况真的不太好,这位妈妈,确定不给找个大夫吗?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如年轻人抗折腾,万一给耽误出个毛病……”
虽然国公夫人不惧国公爷,可国公爷才是一家之主!
李妈妈面如金纸,为难之余就被吓着了。
庄林:“你们不管国公爷的死活,我家世子可不能不孝顺。算了,大夫还是我去请吧。”
言罢,没给李妈妈阻拦的机会,飞奔而去。
一个糟老头子,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还服用了虎狼之药……
李妈妈也怕英国公有个好歹,叫了几个人,进去合力把人搬去床上安置。
屋子里,一群人手忙脚乱。
院子里,母女俩哀嚎痛哭。
国公夫人赶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沉着脸,先是呵斥姜氏母女:“把你这些市井无赖的泼妇行径收一收,你不要脸,我们英国公府还要脸呢。”
这句话,直戳姜氏命门。
“就因为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你们就这样糟践我的女儿吗?”她通红着眼睛,跌跌撞撞爬起来,“我嫁进你们宣家几十年了,你们还是不把我当人看是吗?瞧不上我,你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啊,这么毁我的女儿,你们亏不亏心?”
这件事,确实足够丢人现眼。
姜氏自觉,宣屏以后是没脸活了。
她和这个女儿相依为命多年,自是舍不得。
哭闹着,再度绝望崩溃,捂住脸瘫在丫鬟怀里继续哭。
国公夫人蹙眉,直觉有哪里不对。
若是宣睦和宣屏出了事,姜氏应该是心虚到无地自容,还哪敢冲着自己叫嚣?
她给扶着她的况嬷嬷递了眼色,况嬷嬷点头,立刻进屋查看,身后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道:“祖母原来您在这,让我好找。”
国公夫人如遭雷击,恍然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现问题。
她仓促转身。
就看宣睦款步而来,姿态闲散。
身边——
还意外跟着两个人。
宣宁侯府的二爷虞常河,以及大小姐虞瑾。
国公夫人眼皮疯狂抽搐,干瘪的嘴唇蠕动,生平第一次,有些无措的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屋子里,明明乱糟糟的在张罗救人,可宣睦在这里,那屋子里的又是谁?
她脑中,一片混乱。
国公夫人突然无比鲜明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老了,老到力不从心,这会儿又怀疑是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
“母亲这又是怎么了?”宣睦随后又看向姜氏,面露疑惑。
按理说,为演戏到位,他也该象征性问一声宣屏,可心里实在膈应,他便就一眼也没看对方。
宣屏在他进来的瞬间,眼泪便戛然而止,只是茫然坐在地上,一时忘了起来。
有人要算计她和宣睦,宣睦应该是发现端倪,又将计就计,反将了一军。
可是——
他却没管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助纣为虐,眼睁睁看她一脚踏进火坑。
在宣睦出现之前,宣屏逃避不敢去正视这个问题,此刻不得不面对时,她整个人如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儿,呆呆的。
“睦哥儿!”姜氏看见儿子,又找到依靠,嗷的一声,“你祖……”
已经进屋确认过情况的况嬷嬷出现,疾步冲上来,一把捂住她嘴巴:“大夫人病得糊涂了,奴婢送您回屋歇息。”
言罢,不由分说,就将姜氏强行带走了。
宣睦没拦。
国公夫人失策认栽,当即调整情绪:“是宣宁侯府的虞二爷吧?真是稀客。我这儿媳病了好些时日,最近脑子有些昏沉,让您见笑。”
她又佯装斥责宣睦:“怎么不请客人去厅上喝茶?后宅岂是待客的地方?”
说着,就想将他们带出去。
“诶!国公夫人客气了。”虞常河大大方方站出来:“您老德高望重,不劳招待。我今日过来是赔罪的。”
说着,推了虞瑾一把。
“听内子说,前些时日带这丫头登门做客,她小孩子不懂事,当着您的面,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赶上今日休沐,我特意带她过来给您赔礼道歉的。”
这理由给的……
真就无懈可击!
不仅堵得国公夫人没话说,虞瑾都十分诧异。
国公夫人僵硬维持表情:“小姑娘年轻气盛了些,好歹在外头不吃亏。何况那天原是我家亲戚出言不逊在先,你这特意登门,倒显得我老婆子不懂事了。招待不周,请二位去厅上喝杯茶吧。”
她当先一步,领人往外走。
虞常河腿脚不便,动作要慢一些。
宣睦笑道:“祖父是在这屋里歇午觉吧?祖母您去招待虞二爷,于礼数不合,还是请祖父吧。”
说着,他径直抬脚往里走。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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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老子陪你演戏,这种金牌配角,哪里找?你准备怎么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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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那我现在跪下叫你一声二叔,你敢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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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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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嘤嘤嘤,昨天有读者猜房间里的是我,吓得我一夜没睡,我对老婆是有要求的好么,你们表逼我娶毒妇啊啊啊!所以,老登,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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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我谢谢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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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你还是谢你自己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