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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烬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隐在烛光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一道清晰的命令掷地有声:“朕说,你可以出宫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吗?朕今日便成全你。收拾好你的行囊,朕会让小贵子亲自送你出宫。”

云昭怔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曾几何时,她日夜盼望着离开这深宫牢笼,他却一次次将她留下。如今,当她心底悄然生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时,他却毫不留恋地亲手打开了笼门。

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只在心底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叹息。

“是。臣……遵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臣这便去收拾。”

就在她转身欲退之际,萧烬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最后一道枷锁:

“三日之内。云氏满门,必须全部离开京城。不得有误。”

云昭猛地顿住脚步,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陛下……?!”

萧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的威压:“怎么,朕的话,你没听清?”

所有质疑与委屈被硬生生堵回喉间。

云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垂下头,声音低哑:“……臣,听懂了。”

……

云昭默默退出大殿,张福安无声地跟了上来,苍老的脸上写满忧色。

“尚宫……您、您今夜当真就要走吗?为何……为何不求求陛下,哪怕再多留一日也好……”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云昭停下脚步,回头对他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涩然:“今日走,与明日走,又有何分别?多谢公公相送,就此别过。”

张福安听出她语气中的疏离与失望,急忙压低声音道:“姑娘!陛下他……他从来都是为您着想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点,您万万不可置疑啊!”

云昭只是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苍凉:“是么?那便……多谢陛下隆恩了。”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孤直。

张福安回到内殿,只见萧烬仍枯坐于龙椅中,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像。

“将烛火……只留一盏。其余的,都熄了吧。”萧烬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

张福安心中酸楚,知道这是陛下心伤至极的表现。他一边小心地熄灭多余的灯烛,一边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心疼与不解:“陛下……老奴多句嘴,云姑娘她……是愿意留在宫中,与您共同承担的!您为何非要……”

“你又如何知道她真心愿意?”萧烬猛地打断他,声音沙哑,“罢了,不必再说。去摘星楼。”

他起身,不愿再谈此事。张福安只得噤声,默默跟上。

行至殿外廊下,四周空旷无人,萧烬才停下脚步,望着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冷冽:“今夜云香楼坍塌,绝非意外。此刻……怕是已有人迫不及待,要借此散播谣言,大做文章了。”

张福安连忙躬身:“陛下放心,小贵子已带人前去处理,严查酒楼坍塌缘由,定会尽快查出是谁动的手脚,绝不让流言肆意蔓延。”

萧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那双即使模糊却依旧锐利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糊涂!你不是亲眼看见苏贼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了吗?不是她,还能有谁?!”

张福安心头一凛,立刻应道:“是!是老奴糊涂!陛下英明!”

“少在朕面前说这些恭维话。”萧烬语气转冷,“你近日将内宫打理得一塌糊涂!云昭先前费心替换掉的那些人,都是她精心挑选、堪当重任的,你要好生对待,善加任用!若再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张福安认错极快,姿态放得极低:“陛下教训的是!确是老奴失职,懈怠了宫务,请陛下责罚!”

萧烬默然片刻,语气稍稍缓和,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朕也知道,近日事多,你分身乏术,辛苦你了。”

张福安立刻露出一副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模样:“为陛下分忧,是老奴的本分,不敢言辛苦!老奴明日便重新整顿内宫诸事,等……等日后尚宫回来了,也好顺利接手。”

萧烬却摇了摇头,仿佛早已深思熟虑:“她总嫌这位置劳心劳力。这尚宫之位……不必再为她留了。你另择人选吧。朕记得她曾提过,尚食局有个叫武灵玉的女官,家世清白,是将门之后,办事也稳妥。便擢升她来接任吧。”

张福安心中暗惊,却不敢多问,只得躬身应道:“……是。老奴明白了。”

……

宫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等候。

小贵子亲自将云昭送上车,一路上絮絮叨叨,满脸都是不舍与焦急:“姑奶奶,您就真这么走了?不能再想想办法留下来吗?陛下他只是一时……”

云昭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陛下的旨意,岂容我违抗?”

小贵子急得跺脚:“可是!只要您肯说一句软话,说您不想走,陛下他定然会收回成命的!姑奶奶,您怎么就把陛下的气话当真了呢?!”

云昭却轻轻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宫墙夜色,语气淡然却笃定:“陛下出口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与他相处这半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性。这绝非一时意气用事。”

小贵子闻言,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您这一走……陛下夜里怕是更加难以安睡了。而且您走得这般悄无声息,六局那么多受过您恩惠、敬重您的宫人,知道了该多伤心……好些人都说,您是宫里最好、最公正的尚宫了……”

云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语气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多谢大家抬爱。我也只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马车缓缓停在云国公府侧门。小贵子先下车,左右查看无人,才扶云昭下来。

他压低声音,郑重道:“姑娘,就送到此处了。陛下还有一道口谕,让奴才代他向云帅问安。”

云昭脚步一顿,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好。我会代为转达。公公保重。”

她顿了顿,补上最后四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后——会——无——期。”

随即,她决然转身,叩响了府门。

已是深夜,云昭的突然归来,惊动了已然歇下的云崇山与赵元英。

赵元英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只穿着中衣便急匆匆赶到前厅,一见女儿孤身立于厅中,随身只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拉住她冰凉的手:“我的老天爷!昭儿!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那个人……他到底还是容不下你,将你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