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约再次出现在萧瑾面前,压低了嗓音,模仿着那千户的声线:“公子,联系上了。但千机阁回复,裴燕洄……可不好杀。他本身武功深不可测,身边明里暗里的好手更是无数,价格恐怕……”
萧瑾似乎早已料到,神色不变,只冷声道:“价格不是问题。我会以陛下的名义,将他约至玄武街聚英楼天字房。届时,他们只需布下天罗地网便可。”
虞临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诧异和探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总是以小仙男清绝出尘形象示人的萧公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看不出来……萧公子竟有如此魄力和……”后面的“狠辣”二字,他意味深长地没有说出口。
萧瑾并未理会他话中的深意,只淡淡道:“尽快安排,务必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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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女府邸,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
“废物,一群废物!”二皇女席成珺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碎片四溅:“林氏倒塌,太后称病拒不见人,连裴燕洄那条阉狗也联络不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心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裴督主那边似乎出了什么变故,东厂人口风极紧,我们的人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不过……近来宫中隐约有风声传出,说陛下……似乎有意为您……封王,令您即刻前往封地……”
“封王?赶出京城?”席成珺脸色瞬间难看,她原以为还有时间周旋,没想到席初初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狠绝。
一旦离开权力中心的皇城,前往那偏远封地,她便再无争夺之力,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诡的狠厉,猛地看向心腹:“去,将苏子衿给本殿‘请’来,本宫倒要看看,裴燕洄还出不出来见本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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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燕洄接到二皇女以苏子衿为威胁的密信时,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皇女此举,根本就是狗急跳墙,但无疑也是拿捏到了他的软肋,他不可能不管苏子衿。
约定的地点是二皇女在宫外的一处隐秘私宅。
房间内熏香袅袅,却透着一股不祥的静谧。
席成珺见到他,脸上堆起热情却虚假的笑容:“裴督主大驾光临,真是难得。”
她亲自斟了两杯酒:“近日督主好似越来越沉寂了,本殿还以为督主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了呢。眼看着陛下行事越来越难以捉摸,甚至隐隐有清醒之势,督主莫不是……手下留情了?”
裴燕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说笑了。陛下心思深沉,岂是常人能随意揣度?合作自然作数,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需得更谨慎些。殿下还是先将人交给咱家吧。”
席成珺轻笑一声:“倒是得罪督主了,但本殿也是无法啊,若不这样做,根本就请不到您大驾。人,自然可以会交还督主。不过……”
“近期陛下似乎要对本殿有所行动,想必督主定然知晓一二?只需督主答应,日后但凡有任何关于陛下针对本宫的消息,都能提前知会本宫一声……这个小小的忙,不过分吧?”
她这是在试探裴燕洄有没有叛变。
裴燕洄眸光微闪,眼下稳住二皇女,救出苏子衿才是首要。
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当然。”
二皇女脸上笑容更盛,拍了拍手。
两名侍从便将有些受惊、但看似无恙的苏子衿带了上来。
苏子衿一见裴燕洄,立刻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显然受到了惊吓。
裴燕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心中稍定。
“这一次,希望裴督主切莫再失联了,你我如今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本殿若不好过,督主想必也不会全身而退。”二皇女笑着举起方才斟满的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裴燕洄。
“祝我们守望相助,共成大事。”
裴燕洄心中戒备,但仔细检查过这杯酒,并未发现异常,且为了取信于二皇女,他亦举起杯,与她虚碰一下,一饮而尽。
“告辞。”他放下酒杯,带着苏子衿转身离开。
二皇女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若他日后真传递消息,便还有用,若他方才只是虚与委蛇……那这杯“敬酒”,便是送他上路的毒药。
裴燕洄带着苏子衿走出私宅,初时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踏上马车的一刹那,一股尖锐的、如同烧红铁钳捅入腹中的剧痛猛地袭来。
他闷哼一声,脚下踉跄,险些栽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督主!您怎么了?”苏子衿惊慌地扶住他。
裴燕洄猛地捂住腹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冰冷的杀机。
二皇女……她竟真敢!
腹中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五脏六腑。
裴燕洄靠在颠簸的马车壁板上,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沁出的冷汗早已打湿了鬓角。
他强行运转内力压制着毒性,试图保持清醒,但那股阴冷的破坏力仍在经脉中不断蔓延。
苏子衿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只能拿着丝帕不停替他擦拭冷汗,带着哭音低唤:“督主……您怎么样?我们快回府找太医……”
裴燕洄闭目凝神,艰难地摇了摇头。
回想那一杯毒酒,二皇女并未在酒壶做手脚,而是早已将无色无味的剧毒抹在了特定的那只酒杯内壁。
但这猛烈的剧痛却并没有维持太久,裴燕洄脸色逐渐恢复如初。
二皇女并不打算让他马上死,这……是用来控制他的毒,席成珺做局根本不是为了让他传递消息,而是为了彻底控制他。
呵,她真当他裴燕洄是吃素的是吧,她既然将这种阴损手段用在他身上,那就别怪他还以颜色了。
就在马车疾行,距离东厂一处秘密据点不远时,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和车夫厉声的呵斥:“什么人?!敢拦东厂的车驾!”
马车猛地停下。
“何事?”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戾气。
车窗外,一个穿着玄甲军服饰,眼神精悍的男子勒马而立,他对着马车车窗微微躬身,递上一枚令牌。
“督主恕罪,陛下有密旨,请督主即刻前往聚英楼天字房等候,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裴燕洄眸光一凛,透过车窗缝隙审视着那枚令牌——确实是宫内紧急传讯所用的玄铁令,纹路特殊,难以仿造。
陛下密旨?聚英楼?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