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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这天怎么变得这样快,一夜就冷下来,逼得人添衣。”楚繁与陈兆对坐相谈。

“说明又要过去一年了。”

楚繁:“近来总觉得尚仪局更冷清了,错觉吗?”

陈兆说道:“又有一个女官要辞官出嫁,你说……越到后面,我们越老,而这些人一个个的换来换去,千娇百媚的面孔……”

“老”这个字眼,楚繁不喜欢。

尤其是言攸入宫之后,更讨厌了。

为何时间这样匆匆,叫她红颜未衰心先垂暮,成日里对镜自弃自叹。

“我就老了吗?”楚繁问。

陈兆与她时常斗嘴,只讽刺地剜去一眼,先审视她脸上的纹路,然后道:“不会对镜自照吗?看看有没有生出皱纹。”

自然是没有的。

不过从兰脂死后,是看得出她也难过了几日。

陈兆仍不肯放过,往人伤上撒盐,“兰脂跟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说把她指给秦嫽就指给秦嫽了,你……”

“陈兆。”楚繁厉声呵她,“你以为当真能与我平起平坐是么?”

“……”

“不敢。”

陈兆退下了,留她一人扶额苦思。

十年。

为何不能够让她倒回十年前,再感受一回风华正茂、年轻气盛。

……

虽说同在尚仪局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楚繁有段时日没去干涉过言攸的私事了。

对方是明晓得兰脂的作用,所以那之后,楚繁也没再点人放在她身边伺候。

总比被讨厌好。

“尚仪大人在门口望着作甚?”言攸主动开口问。

楚繁露出惯常的笑容,“只是今日稍稍得空,陈典籍又与我争执了两句,心里烦闷,漫无目的地就走到了这里。”

“大人,尚仪局又走了位司籍,方便将微职排到集贤院那边吗?总不能留张司籍一个人……”

楚繁淡淡道:“你想去的话,我与陈兆商量一下,一些整理文书的事,不至于那么严重。”

言攸点头赞成。

她又安静地忙着公务,楚繁纠结之后还是道:“秦嫽,有一事我要提醒你。”

“大人请讲。”

楚繁:“德妃娘娘不大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少与十皇子接触吧,冷宫里出来的人,心思复杂着。”

言攸放下手中杂物,向她步步临近。

“多谢尚仪大人提点,大人久居深宫,看得清楚,大人走到如今,靠的也是长久的中立与公允,微职谨记。”

楚繁谈不上心里是怎样的怪异,怀疑她明褒实贬、阳奉阴违,又挑不到任何不是。

言攸被她拉住,她道:“你别忘了,你刚入宫被害时是我救了你,想陷害你拼命往上爬的人多不胜数,你信我会少走许多错路。”

“大人,你是从何时开始想帮我呢?对微职照拂的原因又是什么?”言攸吸气一笑,“或者微职换一番说辞问吧……”

“尚仪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微职的母亲是恩师的?”

楚繁那瞬间嘴唇微张着,只是说不出话。

问她几时认出了老师的女儿?

没有准确的答案。

因为感觉和怀疑需要印证。

来自宣镜先生的承认,其实有一些迟,可楚繁不认为自己的偏疼和关照是出于故人之女的缘故,却被这姑娘认作是故人交情所致。

好理由,这个理由真是最恰当的理由。

楚繁两手交叠垂落,平和道:“很早的时候……因为老师是一个特别的人,你像老师,也特别,每当联想起来,我就会开始怀疑。”

而言攸的目的不限于她的承认。

她骤然一拧眉,“尚仪大人与母亲相熟,可知道一些关于母亲的旧事?”

“……想问什么?”

这人意外的好说话。

言攸紧接着说:“微职想问一问,大人知不知道母亲与长宁侯之间的纠葛?”

楚繁静默良久。

久到言攸眼里的光都黯淡下去,她方承认:“知道,不过这些事不好讲,去其他地方说吧。”

还以为要软磨硬泡一番才套得出那些陈年旧事。

言攸拾整好东西与她出去。

……

“老师以前也做过女官的……她是宣镜先生独女,随母姓,当初凭才气名动玉京。和长宁侯俞煊,曾是同窗。

太完美其实也是劫难……当年老师的追求者多不胜数,她偏偏选择了入宫做官,可又不满于男子当政的时局……

……至于长宁侯,不断地纠缠老师。老师与他相识多年,他再善于伪装也瞒不过老师的眼,一旦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老师怎么可能与他同道。

老师她……是因为怀有身孕,被人构陷称秽乱宫闱,五品女官一朝被罢黜,又背着污名逐出宫去……

老师病了一场,病好没好我不知道,京中人唾骂过她后渐渐也忘了她,老师失踪,杳无音信,再未回过玉京……

最后一次见老师,老师给了我一枚血戒,叫我找个时机赠给长宁侯。

老师恨死他了。”

楚繁的声音被秋风剥得只剩慨然与怅惘。

丞容那样一个人,从年少成名到经历那些乌糟事,其实能活下去已经活得比许多人透彻了。

言攸在听到义母受难的原因时,浑身僵直。

秽乱宫闱,罢黜出宫,岁岁骂名,无休无止。

“母亲她……该有多难过……”言攸低着眼睫,鼻尖涩然,“母亲她真会生下仇人之女吗?难道微职当真是……”

楚繁蓦地否认。

“你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是俞煊的女儿。

老师她太清楚那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索性将错就错逃了……给他留一点期望。

秦嫽,凭我对老师的了解,我敢对天发誓,老师绝对不会生养一个禽兽的孩子。

莫要诘难自己……老师将你养育成这样,说明她对你没有半点恨,你的父亲不可能是长宁侯。”

言攸怔然地抬头,脑海中一片清明。

义母对阿嫽姐,从来都是那么温柔慈爱,义父对阿嫽姐也是没有半点苛待,不会只因为他们本就是善人。

因为善人也有爱恨,恨屋及乌,也是亘古不变。

他们秦家,受的从来都是无妄之灾。

阿嫽姐与他们共有的仇人无关,阿嫽姐本来就应该活下去……

若是她真还活着,言攸愿意在大仇得报后,把所有的一切全都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