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诏一案，终究是证据确凿，赵凤诏身为朝廷命官，他的父亲赵申乔清廉为官，正直为人，却有了他这么一个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的儿子，这让赵申乔感到绝望。但，他赵申乔终究放不下自己的儿子，他还想再挽救一下自己儿子的性命。
三月下旬的午后，雍亲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被暖阳晒得泛着微光，却拦不住府外那道踉跄的身影。赵申乔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官袍，头发散乱，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往日里挺直的脊背，此刻竟弯得像株被狂风压垮的枯木。
他刚走到府门前，就被侍卫拦住：“赵大人，您可有四爷的手谕？”
“我要见四爷！”赵申乔抓住侍卫的胳膊，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儿子快死了！只有他能救凤诏！通报一声，就说赵申乔求见！”
侍卫见他模样凄惨，又听闻是为了赵凤诏的事，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府里通报。没过多久，胤禛身着常服，快步从府里走出来，看到赵申乔这副模样，眉头瞬间皱紧：“赵大人？你怎么弄成这样？”
“四爷！”赵申乔看到胤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求您救救凤诏！求您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饶他一命！他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胤禛连忙上前扶他，却被赵申乔死死拽住衣角：“四爷，我知道，凤诏贪腐犯了滔天大罪，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赵家就这一根独苗，若是他没了，我赵家就断后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
他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胤禛的衣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往日里在朝堂上清廉刚正、连皇上都敢直言劝谏的赵申乔，此刻却为了儿子，放下了所有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胤禛看着他，心里满是复杂。他扶起赵申乔，语气沉缓：“赵大人，你先起来，咱们屋里说话。”
两人走进书房，侍卫奉上清茶后退下。赵申乔端着茶杯，双手却抖得厉害，茶水洒出来，溅湿了衣襟。他放下茶杯，再次对着胤禛拱手，语气带着哀求：“四爷，我知道，之前为了凤诏的事，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之前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过好话，我都记在心里。如今凤诏三司会审，只有您能救他了！”
“赵大人，不是我不愿帮你。”胤禛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赵凤诏贪腐三十万两，残害百姓，诬陷忠良，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就算在皇上面前说话，又能有什么用？”
“不！您不一样！”赵申乔急切地说，“您是皇上看重的皇子，这些年您在江南治水、在西北筹粮，立了多少功劳？只要您肯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哪怕是把凤诏的死罪改成活罪，让他在牢里了此残生，我也感激不尽！我赵申乔这辈子，愿为您做牛做马，绝无二话！”
他说着，就要再次跪下，却被胤禛拦住。胤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沉重：“赵大人，你可知皇上为何如此震怒？赵凤诏在山西苛捐杂税，逼死了多少百姓？太原农户家的孩子，才三岁，就因为交不出税银，冻饿而死；周知府为官清廉，却被他诬陷杀害，春桃母女更是差点被他灭口。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戳在皇上的心尖上，皇上说他是‘天下第一贪官’，就是要拿他立威。”
“我知道……我知道凤诏有错！”赵申乔捂着脸，哭声哽咽，“可他再错，也是我的儿子啊！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了，用来补偿山西的百姓，我还辞了户部尚书的职，只求皇上能饶他一命！可皇上根本不见我，连奏折都不肯收……四爷，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您了！”
胤禛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叩着案面。他何尝不知道赵申乔的难处，可他更清楚皇上的心意——赵凤诏的案子已经传遍京城，百姓都在等着看贪官伏法，若是他此刻出面求情，不仅会触怒皇上，还会落下“包庇贪官”的名声，之前在皇上面前积累的信任，也会瞬间崩塌。
更重要的是，他与赵申乔之间，本就有过牵扯。之前为了拉拢赵申乔，他在皇上面前替赵申乔说过“教子严明”的话，如今赵凤诏事发，他已经落了个“识人不明”的名声，若是再为赵凤诏求情，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赵大人，不是我冷血。”胤禛语气诚恳，“我能做的，是帮你多补偿山西的百姓，帮你安顿好家里的后事。至于赵凤诏的性命，我真的无能为力。皇上的旨意已下，谁也改不了。”
赵申乔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胤禛，眼里的希望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绝望。他知道，胤禛说的是实话，连皇上都不肯松口，谁还能救得了赵凤诏？
“难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赵申乔声音颤抖，像是在自言自语。
胤禛看着他，心里也满是感慨。他想起赵申乔这些年在户部的清廉，想起他为了国家财政呕心沥血，却没想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权力场上的残酷，从来都是这般不留情面，哪怕你一生清廉，只要家人犯了错，就可能被拖入深渊。
“赵大人，节哀吧。”胤禛递给他一方手帕，“赵凤诏犯下的错，终究要他自己承担。你保重身体，别再为他伤了自己。”
赵申乔接过手帕，却没有擦眼泪。他缓缓站起身，踉跄着往门口走，往日里挺直的脊背，此刻弯得更厉害了，像一株即将枯萎的老树。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胤禛，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悲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消失在府门外的阳光里。
胤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他知道，赵申乔这一去，怕是再也挺不过来了。而这场围绕着赵凤诏的风波，也让他更加清楚，在储位之争的道路上，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可能成为你的拖累。
他拿起案上的奏折，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感慨压在心底，重新投入到公务中。他知道，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想要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站稳脚跟，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