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六月末,荆南,武陵郡孱陵县。 县衙大堂内,原本属于本地豪强首领的座席被一脚踹翻,一个满脸横肉、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壮汉被两名军士死死按在地上。
糜芳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堂上,虽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刀。他身边,徐庶手持诸葛亮手令,朗声对堂下那些被“请”来的本地乡绅、族老宣读: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告荆南士民:曹贼篡逆,欺凌汉室,荼毒百姓。备奉大义,南渡以避其锋,非为引寇,实为保土安民!今有奸人,受北贼蛊惑,散播谣言,聚众作乱,劫掠乡里,罪不容诛!此獠,”
他指向地上那壮汉,“孱陵沈氏,即为明证!现已伏法!其家产,半数充公,半数即刻分发于受乱百姓!” 堂下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和难以置信的骚动。
就在数个时辰前,这沈氏还纠集部曲,叫嚣着“刘备引曹兵来夺我等基业”,试图抵抗糜芳带来的军队,转眼间却已成了阶下囚,家产也要被分掉?
徐庶不给众人消化时间,继续道:“凡我荆南士民,但有被裹挟、受蒙蔽者,只要放下兵刃,返乡安业,既往不咎!左将军仁德,已命人开孱陵官仓,放粮赈济!从今日起,荆南四郡,当共御外侮,保境安民!”
话音落下,早有军士抬出一筐筐粟米,就在县衙前开始分发。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 initially 迟疑,随即蜂拥而上,哭声、感谢声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惧和猜疑。
类似的场景,在零陵、桂阳等地几乎同时上演。诸葛亮预先埋下的棋子——糜芳率领的精锐,以及刘皇叔的号召力,配合徐庶的果断行动,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带头作乱的几个豪强,同时以最快速度开仓放粮,收拢人心。
周晏利用“蜂房”和黄祖旧部点燃的骚乱火苗,还没来得及形成燎原之势,就被诸葛亮以这种“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的方式,迅速扑灭,甚至反过来借此机会,将刘备“仁德”之名和“保境安民”的旗帜,插在了荆南的土地上。
江北,曹军大营。
周晏看着手中那份关于“荆南骚乱数日内已被刘备军平定”的密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随手将密报丢在案上,对郭嘉和贾诩扯了扯嘴角:“我们点的这把火,倒帮他们提前把灶垒结实了。糜芳杀人,徐庶放粮,诸葛亮的动作,还真是又快又狠。”
他身侧,郭嘉裹着薄裘,靠在简易的胡床上,脸色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轻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如此一来,陆上骚扰,短期内难有奇效了。关羽、张飞残部已尽数南撤,北岸要点皆已在我掌控。然,诸葛亮已站稳荆南脚跟,假以时日,必与江东勾连更深。”
周晏“嗯”了一声,视线从地图上的荆南移开,沿着长江水道,一直看到江东的方向。“江上的胜负,才是将来的关键。”他转身看向郭嘉和贾诩,眼神锐利,“陆上的麻烦,诸葛亮解决了;水上的,该我们给他准备了。文和,传令给文则(于禁)和蔡瑁,加快水军整编速度!
我的战船加速赶到江夏港口来,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一支能开过江去的舰队!另外,给江东孙权的‘礼物’,可以加码了,再送两百匹好马过去,就说……恭贺他治理江东,民生安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诸葛亮在陆上站稳了脚,他就要在水上,以及更广阔的外交和战略层面上,继续给对手加压。这场博弈,远未到终局。
江南,荆南某处临时营地。 刘备军残部终于得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稍作喘息。营地简陋,士气低迷,但总算不再是随时可能崩溃的渡口混乱景象。
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徐庶等人聚在一顶较大的军帐内。张飞臂上的伤已重新包扎过,依旧骂骂咧咧,主要是骂那些反复骚扰的江北“崽子”和荆南作乱的“地头蛇”。
关羽沉默地擦拭着他的青龙偃月刀,凤目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诸葛亮摇着羽扇,听着徐庶汇报荆南初步安定的情况,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更加凝重。
“周子宁陆上受挫,必转图水上。其整合荆州水军,加之北军本就筹备多年的舟师,不日必将顺流而下,威胁江东,亦断我外援。与江东结盟,刻不容缓。”
他走到帐口,望着北方那浩瀚的江面,以及更远处隐约的江北轮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主公,我们到了。接下来,该我们给周都督和曹丞相,制造一些‘麻烦’了。”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江北的烽烟暂歇,但隔江对峙的战线,已然形成。未来的较量,将从陆上的厮杀,转向更复杂、更残酷的水战、谋略与联盟的博弈。
江水东流,浪淘尽英雄。这盘棋局输赢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