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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审知那声“重整河山”的号召,伴随着镇州大捷、契丹北遁的辉煌战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北中国的政治版图上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收兵回到残破却充满生机的镇州城,迎接王审知和联军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劫后余生的泪水。犒赏三军的命令被迅速执行,尽管物资依旧匮乏,但胜利的喜悦和获救的感激,让简单的酒食也充满了甘醇。王审知亲自为有功将士授勋,抚恤阵亡者家属,尤其厚待镇州守军,其推心置腹、赏罚分明的姿态,进一步赢得了人心。

然而,王审知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久。镇州只是起点,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广阔的中原。就在联军于镇州休整的短短数日内,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应,便如同雪片般飞至。

首先抵达的,是滹沱河以北、原本处于契丹兵锋威胁下的各州县使者。真定府、赵州、邢州……这些不久前还在契丹铁蹄下瑟瑟发抖或是被迫屈膝的地方,此刻纷纷遣使,携带降表、粮草,乃至部分兵符,前来镇州表示归附。他们的言辞极其恭谨,无不盛赞王审知“擎天保驾”、“再造社稷”之功,恳请“王爷”主持河北大局。

“王爷,此乃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啊!”陈褚看着堂下跪伏的一众河北州县使者,难掩激动地对王审知低语。

王审知面色平静,抬手虚扶:“诸位请起。契丹肆虐,山河破碎,审知不过尽人臣之本分,仗义北上,赖将士用命,天地庇佑,侥幸成功。河北之事,还需诸位同心协力,共抚疮痍,安顿黎民。”

他并未立刻接受这些地方的彻底归附,而是以“安抚使”、“节度留后”等名义,暂时承认了原有官吏的地位,要求他们稳定地方,清剿契丹残部,输送粮草至镇州。此举既安抚了人心,避免了接收时的混乱,也将实际的控制权和资源汲取权牢牢抓在了手中。

紧接着,更令人瞩目的消息传来。盘踞汴梁的朱友贞,在得知耶律阿保机惨败北逃后,吓得魂飞魄散。他深知,失去了契丹这个靠山(或者说制约福建的屏障),以他如今的力量和威望,根本无法与如日中天的王审知抗衡。在几番惊恐的朝议后,朱友贞做出了一个既屈辱又无奈的决定——派遣宰相级别的重臣,携带请罪表、舆图册籍以及象征性的“让位”诏书(言辞含糊,但意在表示不再僭越),前往镇州,名义上是“慰劳王师”,实则是试探王审知的态度,企图保住身家性命和一隅富贵。

“朱友贞派使者来了,还带来了这个。”林谦将那份措辞小心翼翼的“让位”诏书草稿递给王审知,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王审知扫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对陈褚和张文礼笑道:“元亮,文礼,你们怎么看?这汴梁,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张文礼性情刚直,哼了一声:“朱温父子,篡逆国贼,引狼入室,罪不容诛!其子朱友贞,庸碌无能,岂有资格谈‘让位’?王爷当顺应天命民心,正位汴梁,号令天下!”

陈褚则更为持重:“王爷,朱友贞此举,乃是迫于形势,并非真心。此时若急入汴梁,难免有逼宫之嫌,且中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朱梁旧部尚存,恐生变故。不如暂留镇州,以观其变,广布恩信,使天下英雄自来归附。待根基稳固,水到渠成,再议迁都之事不迟。”

王审知点了点头,陈褚的想法与他更为契合。“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朱友贞不过冢中枯骨,不足为虑。告诉汴梁来的使者,本王北上只为讨虏,无意汴梁神器。然,朱梁失德,致使神州板荡,本王既受天命,抚定河北,自当承负天下之重。令朱友贞自去帝号,妥善安置汴梁军民,等候安排。若再行悖逆之事,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这番回应,既彰显了气度,撇清了“篡位”的嫌疑,又毫不客气地宣示了最高权力,将朱友贞置于待罪等候发落的境地,可谓高明。

处理完河北和汴梁的事宜,第三波,也是更为复杂的一批访客接踵而至——来自河东、昭义、河中乃至部分关中地区的使者。这些地方的节度使,多为拥兵自保的宿将,如河东的李存勖(虽然其父李克用新丧,但其势力犹存)、昭义的李嗣昭等。他们并未明确表示归附,更多的是持观望态度,派出使者,带着贺礼,前来“通好”、“结盟”,言语间充满了对王审知武功的钦佩,却也暗藏机锋,试探着这位新崛起的强权者未来的方略和底线。

面对这些手握重兵、态度暧昧的军阀,王审知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他给予其使者极高的礼遇,充分肯定他们此前抵抗契丹(或保持中立)的贡献,大谈“共扶汉室”、“同保境安民”的理念,但对于实质性的权力划分、军队整编等问题,则暂时搁置,只强调“待扫清契丹余孽,安定中原后,再与诸公共商国是”。这种模糊而充满弹性的态度,既稳住了这些潜在的对手或盟友,也为未来的整合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除了这些地方势力,更让王审知欣慰的是,无数北方的寒门士子、民间义士、乃至避祸山林的旧唐官吏,在听闻他的事迹和招贤令后,纷纷前来投奔。镇州城内临时设立的“招贤馆”日日人满为患。王审知不论出身,亲自接见其中佼佼者,量才录用,充实到各级行政和军事机构中,迅速搭建起一个跨越南北、更具代表性的政权雏形。

“王爷,如今镇州,已成天下仰望之所在。”夜幕降临,陈褚与王审知在临时改作的王府书房内对坐,看着外面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感慨道,“军政、人才、大义,皆在我手。只需稳步经营,消化河北,窥视中原,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王审知端起一杯沈括等人用新收的“金黍”尝试酿造的浊酒,抿了一口,目光深邃:“元亮,切莫懈怠。耶律阿保机虽败,根基未损,假以时日,必卷土重来。中原诸镇,貌合神离,朱友贞困兽犹斗。内部,新附之众,心思各异,福建旧部与北地将士,也需时间磨合。前路,依旧漫漫。”

他放下酒杯,语气转为坚定:“不过,正如这‘金黍’,虽生于南国,亦能在这北地扎根结实。我福建之星火,既已燎原,便当光照天下!下一步,稳固河北,西联河东,南定汴洛!这重整河山的重任,我们,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