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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痴傻贵妃,权倾朝野 > 第146章 流言如刀,盲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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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流言如刀,盲妇开口

京城的天,就像一张泼了墨的宣纸,压抑而沉闷。

虞家军大捷的消息如惊雷乍响,震醒了朝堂,也搅动了市井。

然而,雷声过后,随之而来的并非晴空,而是阴湿的瘴气。

东市最热闹的三合楼茶棚里,人声鼎沸,热气蒸腾。

说书的台子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个盲眼妇人正坐在台中央,怀抱一把磨得发亮的旧琵琶,嗓音凄厉,如泣如诉。

“……诸位看官可知道,那虞老将军为何能屡战屡胜?不是他神勇,而是他心狠!雁门关外,大雪封山,他为求速行,竟将重伤的五百弟兄遗弃在冰天雪地之中,任由他们活活冻死、饿死!美其名曰为大局牺牲,实则是草菅人命,狼心狗肺!”

盲妇人正是柳七娘。

她双目紧闭,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泪,仿佛亲眼见过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每说到动情处,她便用力拨动琴弦,铮铮之声如刀,剐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无耻奸贼!”人群中,一个壮汉将茶碗重重拍在桌上,怒目圆睁,“我三叔当年就是在虞家军里没的,原来是这般下场!”

“怪不得虞家倒台了,这是报应啊!”

“如今贵妃献图立功,我看也是沽名钓誉,想为她那奸贼老爹翻案!”

辱骂声、诅咒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怨毒的洪流,要将“虞”这个姓氏彻底淹没。

人群角落,一个穿着粗布裙、毫不起眼的宫女打扮的少女,正低头剥着花生。

她正是小灯笼,一双耳朵却比任何人的眼睛都更锐利。

她不仅在听柳七娘的故事,更在听人群中一声极轻微、极规律的竹哨声。

那哨声短促而尖锐,每当柳七娘情绪稍有平复,哨声便会响起,她的语调和悲愤便会立刻再上一个台阶。

哨声的节奏,与墨先生教导宫中伶人唱曲时,用玉笛敲击节拍的方式,如出一辙。

昭阳殿内,暖香袅袅。

虞妩华正用一把小银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冰糖燕窝,仿佛对外间的一切风雨置若罔闻。

小灯笼躬身立于一旁,将茶楼所闻一字不差地复述,最后低声道:“娘娘,奴婢听得分明,那人改用了变声竹哨,但节奏未改,定是墨先生在暗中操控。”

虞妩华的银勺在碗壁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起眼,那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眸子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湖泊,深不见底。

“舆论场,亦是修罗场。薛怀义这是要用万民之口,将本宫钉死在耻辱柱上。”她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既然他要唱戏,本宫就给他搭个更大的台子。”

她放下汤碗,对一旁侍立的冯都尉影子卫队成员吩咐道:“传话给冯都尉,让他放出风声,就说朝廷感念虞氏旧部忠勇,正严查当年军中旧案,若有百姓能揭发造谣生事、动摇军心之幕后黑手,赏银五百两,并由禁军庇其周全。”

“是。”

“另外,”她转向小灯笼,“你去找个嗓子好的说书先生,去西市的‘得意楼’,就讲一个故事,名字叫《雁门守将夜祭亡魂》。不必指名道姓,只说一位守关将军,大雪天亲背伤兵入城,为救一名小卒,三日三夜不曾合眼,最后累倒在城墙之上。记得,要让说书人模仿柳七娘的腔调,越悲怆,越动人越好。”

一时间,京城之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猛烈对冲。

东市的百姓在唾骂虞氏冷血,西市的听众却在为那位无名将军的仁德而落泪。

一桩旧案,竟有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版本,民心开始摇摆不定,人们第一次对自己听到的“事实”产生了怀疑。

这正是虞妩华想要的效果。

当所有人都开始质疑时,真相才有了登场的机会。

冯都尉的动作更快。

五百两的巨额悬赏,让京城无数地痞无赖、三教九流都成了他的眼睛。

不过两天,一个给柳七娘送稿件的乞丐便被揪了出来。

禁军大牢的酷刑之下,乞丐没撑过半个时辰,便招了个底朝天。

接头地点,城南慈恩寺后院的一口枯井。

当夜,冯都尉亲率精锐,潜入寺中。

井底深处,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铁盒被捞了上来。

打开铁盒,里面是厚厚一叠话本草稿,和几锭沉甸甸的银子。

那字迹,飞扬跋扈,锋芒毕露,与当初墨先生写给宫中乐坊的曲谱别无二致。

而最致命的,是夹在稿件中的一封信。

信中赫然写着:“……薛节度使已然应允,待虞氏彻底倒台,便为吾妹七娘寻一良配,保她后半生富贵无忧。兄长在外一切安好,勿念……”

铁证如山。

隔日,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将柳七娘从她在城南租住的小院,径直抬入了昭阳殿。

殿内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与森严审讯,只有暖意融融的炭火,和一张摆在虞妩华面前的小几。

“柳姑娘,请坐。”虞妩华的声音温和得像春日暖阳,丝毫没有贵妃的架子。

柳七娘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周围的安静,这让她更加紧张,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虞妩华没有问罪,也没有恐吓,只是命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亲自推到她面前:“天冷,先喝碗汤暖暖身子。你兄长逃亡在外,你在京中,定是吃了不少苦。”

这句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柳七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为薛怀义污蔑我的父亲,只为你兄长许你的一个‘良配’。”虞妩华的语气依然平静,“可你是否知道,十年前,你兄妹二人在京中染上时疫,重病将死,是谁暗中出钱,请了宫中退下来的太医为你们诊治,才将你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柳七娘浑身剧震,茫然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虞妩华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旧账册,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柳七娘手边。

“这是当年我父亲府中批调银钱的药账,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城南柳氏兄妹,病重,着支银三十两,延请张太医救治’。救你性命的,正是你口中那个‘克扣军饷、草菅人命’的贪将,虞骁。”

柳七娘的手指触碰到那本粗糙的账册,如同摸到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缩了回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几句话,却像一道道惊雷,在她黑暗的世界里炸响。

恩人……仇人……

她一直以为,当年是兄长才华出众,得遇贵人相助。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她日夜诅咒的恶魔,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她,却为了仇人的一个虚假承诺,在万人面前,日复一日地玷污恩人的清誉!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中迸发,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冲刷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眶。

她猛地从凳子上滑落,跪倒在地,朝着虞妩华的方向,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三日后,东市三合楼茶棚。

柳七娘再次登台,脸色苍白如纸。

她没有抱琵琶,只是静静地站着。

台下众人以为她又要开讲,正侧耳倾听。

突然,柳七娘从怀中抓出一叠话本,猛地撕得粉碎,纸屑如雪花般纷扬落下。

她仰起脸,朝着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我错了!我说谎了!《虞将军十大罪》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是有人逼我说的!我兄长墨先生,他……他投靠了薛怀义,他为了自己的前程,要毁了我大宣的忠臣良将!他要毁了我们的江山啊!”

这一声啼血般的控诉,让整个茶楼瞬间死寂。

紧接着,人群炸开了锅。

就在这时,冯都尉一身戎装,手按佩刀,带着一队禁军出现在茶楼门口,声如洪钟:“将那几个混在人群中传递消息的奸细,给本都尉拿下!”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入人群,几名刚刚还想趁乱开溜的幕后传信人,瞬间被按倒在地。

消息传入宫中时,萧玦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内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报。

萧玦手中的朱笔,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昭阳殿的方向。

许久,他才低低地吐出一句话,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战栗与灼热。

“她不止会打仗……”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那冥冥中的命运。

“她还会杀人,不用刀。”

这一夜,昭阳殿的灯火亮了很久。

虞妩华亲手将那本救了柳七娘性命的旧药账放回一个檀木匣中。

匣子里,还静静地躺着几本类似的册子,记录着虞家过往的种种恩惠与交易。

她轻轻抚摸着匣子冰凉的表面,眸光流转。

一场舆论战的胜利,靠的是一本尘封的账册。

她忽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曾笑言,虞家半数的军功,都藏在户部那些堆积如山的陈年卷宗里。

每一笔粮草的调拨,每一次军械的支取,都记录着一场战役的真相。

她的指尖在檀木匣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极有韵律。

“绿芜。”她轻声唤道。

“奴婢在。”

虞妩华的视线越过窗棂,望向皇城深处那片掌管天下钱粮账册的巍峨殿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冷的笑意。

“有些旧账,放得太久,会发霉的。”她淡淡道,“是时候,该拿出来,好好晒一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