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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帝疑爵影,心起波澜

百里爵沿着宫道缓缓前行,脚步沉重得仿佛踏在泥沼之中。夜风穿过朱红廊柱,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他左肩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冷涩的光。每走一步,筋骨都像被细针反复穿刺,痛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可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玉沁妜还在乾元殿处理政务,烛火未熄,殿角飞檐上悬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不只是今夜的时间,更是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余地。那些藏在朝堂之下的暗流早已翻涌成潮,而他,正站在风暴即将席卷的中心。

穿过第一重宫门时,守卫执戟肃立,见到是他,纷纷低头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恭敬却不亲近。第二重门后,有年轻的内侍匆匆避让,眼神闪烁,似有敬畏,又似有惧。第三重门,连灯火都稀疏了几分,唯有石阶两侧的青铜灯盏燃着微弱的火光,映出他孤长的身影。

没有人阻拦他。

可他知道,越是如此,越意味着一切都在注视之下。

那些垂下的眼帘、收敛的气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天机楼的情报网如蛛丝密布,无所不在。他的每一次出入、每一句言语、甚至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或许早已被记录在某卷密档之中,静待时机揭晓。这几日他频繁出入旧书阁,翻阅那些尘封已久的典籍,虽行事谨慎,却终究难逃有心人的眼。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暗处悄然生根。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玉沁妜伏案批阅奏折的模样——眉心微蹙,指尖沾墨,烛光映在她侧脸,勾勒出一道清冷而坚定的轮廓。她总说:“天下之重,非一人可担。”可她偏偏一人担起了太多。而他呢?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是拼死护她周全,还是亲手将她推向更深的漩涡?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脚步微微一顿。风从远处吹来,卷起一片枯叶掠过脚边,像是命运无声的嘲弄。

但他别无选择。

不是因为忠诚,不是因为职责,而是因为心中那一缕早已无法割舍的牵念。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走下去。为了她,也为了那个他们曾共同许诺过的太平天下。

哪怕这天下,已不再容得下真心。

推开乾元殿那两扇沉重的青铜大门,一股沉静而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游走,仿佛时间也在这片寂静中放缓了脚步。玉沁妜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御座,身披玄色绣金龙纹长袍,发髻高挽,珠翠不繁,却自有一股不容逼视的威仪。她手中握着一支紫檀木笔,笔尖轻点朱批,在奏折上留下一道道凝练决断的痕迹。

听见门扉开启的声响,她缓缓抬眸。百里爵的身影映入眼帘,披风微扬,靴声轻叩青石地面,一步步走近。他的面容隐在烛光与阴影之间,轮廓分明,眼神如深潭般沉静。玉沁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只是那一瞬的凝望,已藏了千言万语。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像春夜细雨滑过屋檐,又似山间清风拂过松林,平静无波,却让人心底泛起涟漪。

百里爵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他双手捧上一封密封严实的密函,指尖微微用力,仿佛那不只是情报,更是压在心头已久的重担:“臣有紧急军情禀报,请陛下过目。”

玉沁妜放下笔,伸手接过。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动作从容不迫,可当她拆开信封、展开图纸的一刹那,眉心悄然一蹙。火雷弩——三个墨迹浓重的字赫然跃入眼帘。图样精细至极,机关构造层层嵌套,每一处标注都清晰明了,绝非寻常工匠所能伪造。她的心跳微微一顿,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烛芯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良久,她才缓缓启唇,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这图……从何而来?”

“是天机楼截获的情报。”百里爵低头答道,声音沉稳,“经多方查证,确认玄国正在北岭深处秘密研制此物。据线报推测,最多三月之内,便可完成试射。”

玉沁妜没有立刻回应。她将图纸重新卷起,轻轻放在案上,目光却没有离开百里爵的脸。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如寒潭深水,暗流涌动。她忽然换了话题,语调依旧淡淡,却带着不容闪避的锋芒:

“那你最近为何频频与影十七在旧书阁会面?凌霄已上报,此人三日内两度擅入禁廊,行踪诡秘。你说他是天机楼的人,可为何从未列入名册?”

话音落下,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百里爵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对峙,可当它真正降临,仍觉胸口一阵压抑。他垂着眼,不敢直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可脊背挺得笔直,一如他多年来的忠诚与隐忍。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低缓却坚定:“影十七……确实是陛下安插在臣身边的人。”

玉沁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节奏缓慢,却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心上。她微微眯起眼,语气微冷:“你说什么?”

这一次,百里爵终于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他的眼中没有慌乱,也没有怨怼,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坦然与疲惫。他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您的卧底。从臣踏入皇宫的第一日起,他就奉命监视臣的一举一动。臣……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说这话时,喉头微微滚动,像是吞咽下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深夜独坐书房时的揣测,那些面对信任之人却不得不设防的痛楚,那些为了大局而亲手编织谎言的煎熬,此刻都在这一句话里悄然释放。

“所以,臣一直在配合他。”他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故意泄露虚假情报,引导他上报错误讯息,只为试探、也为引蛇出洞——真正的细作,必定藏在那些被误导的信息背后。若我不做戏,如何能揪出潜伏在宫中的毒瘤?”

玉沁妜静静地听着,面容不动,可眼底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陪她走过风雨江山、共掌权柄的臣子,心中竟生出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敬重、怀疑、依赖、戒备……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缠绕着她的心。

“那你为何不早报?”她终于问出口,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压迫,“朕给你全权处置之权,你却选择独自承担,隐瞒至今?你可知此举一旦败露,便是欺君之罪?”

百里爵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可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重量。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更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因为臣……也在试他。”

他顿了顿,似在整理思绪,又似在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一层真相。

“若影十七真是忠于玄国的奸细,必会在关键时刻泄露机密,动摇我朝根基;可若他始终守口如瓶,甚至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将这张关乎生死存亡的图纸送到臣手中——那他就不再是卧底,而是可用之人,可信之人。如今他选择交出火雷弩图,等于斩断自己所有退路,这份决绝,足以证明他的心,已归于大胤。”

他说完,殿内再度陷入死寂。

玉沁妜久久未语。她望着百里爵,望着这个始终跪在地上、脊梁却不曾弯曲的男人,心中翻江倒海。她想起多年前初见他时,他还只是个白衣少年,手持策论,立于殿前侃侃而谈。那时她便知,此人非凡。可她未曾想到,这份非凡,竟包含了如此深沉的忍耐与孤勇。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光已变得柔和几分。她轻轻叹了一声,不知是释然,还是感慨。

“你总是这样。”她低声说,“把所有风雨挡在门外,自己默默扛下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朕……也希望你能信我一分?”

玉沁妜缓缓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火雷弩图纸的边缘,指腹在粗糙的纸面上来回滑动,仿佛要从这斑驳的墨迹中抠出几分真相。殿内烛火微晃,映得她眉目深邃,眸光如寒潭般幽静而难测。她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从来都不是。在这条由权谋与鲜血铺就的帝王之路上走得越久,便越明白一句“真心”有多奢侈。那些看似忠诚的低语,往往藏着最锋利的刀;那些跪拜时垂下的眼帘,背后是算计千回的心机。

可眼前这个人……百里爵,却一次次打破她的预设。

他带伤归来,衣襟染血,却不肯先去医馆,而是径直闯入军机处呈报敌情;他在朝堂之上为绝杀堂据理力争,哪怕因此触怒龙颜;他甚至在奇袭苍梧谷后,浑身浴血地站在丹墀之下,任冷风穿堂,仍坚持将最后一份密信亲手交到她手中。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那次他昏迷前,手指死死攥着那份火雷图纸,指甲几乎嵌进纸里,像是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守护某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些事,不像一个卧底该做的。

“你说他是朕派去的。”玉沁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珠落玉盘,清脆而冷冽,“可朕从未下令让他直接与你联络,更未准许他参与军机要务。”

百里爵低头,神情沉静如水:“臣明白。正因为如此,臣才更加谨慎。”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她,目光坦荡,毫无闪躲:“每一次与影十七见面,臣都会留下痕迹——或是更换通行令牌,或是在特定地点留下暗记,确保天机楼能够追踪到我们的行踪。我不怕被查,只怕错过时机。”

玉沁妜凝视着他,忽然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轻得几乎只是唇角微扬,转瞬即逝。那笑里没有温度,反倒透着几分审视与玩味。

“你倒是聪明。”她说,语气缓慢,像是在咀嚼每一个字的分量,“把被动变主动,把监视变成合作。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安心?”

“臣不敢奢求陛下完全信任。”百里爵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分深藏的情感波动,“臣只求能让陛下看清真相——真正的敌人是谁,真正的威胁在哪里。”

他向前半步,语气陡然加重:“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火雷弩。北境防线本就薄弱,若玄国真能在春汛前完成试射,沧州首当其冲。百姓无罪,不该为此陪葬。他们不懂什么权谋之争,也不知谁主谁臣,他们只知道屋檐下有炊烟,田埂上有孩童奔跑。一旦战火燃起,最先被吞噬的,永远是最无辜的人。”

玉沁妜沉默良久,终于收回图纸,轻轻叠好,放入袖中。动作细致,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暮色已深,宫灯次第亮起,一盏接一盏,如同星子落入人间,照亮了那一片寂静的庭院。远处传来巡夜铜铃的轻响,夹杂着风拂过枯枝的沙沙声,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种近乎窒息的宁静之中。

她望着窗外,背影孤高而冷清,像一座伫立千年的石像。

“你可以走。”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百里爵没有动。

他知道这句话的背后,还藏着未尽之言。

果然,片刻后,她转身,目光如霜雪般落在他身上:“但从此以后,你与影十七的一切往来,必须每日申时报备天机楼。”她的语气骤然转厉,“若有隐瞒,朕不介意换一个更听话的皇夫。”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百里爵垂首,指尖微微蜷缩,随即又缓缓松开。他知道她在试探,在施压,在用最尖锐的方式划清界限。可他也清楚,这份警告中,竟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她没有彻底切断联系,也没有下令拘捕影十七。这意味着,她已经开始动摇。

“臣遵旨。”他低声应道,声音平静,却隐含千钧之力。

他缓缓起身,转身欲走,脚步沉稳,却不免带上几分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心上,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等等。”玉沁妜忽然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夜风从敞开的窗棂间吹入,撩动他的衣角,也撩动那一段尘封的记忆。

“你说你知道影十七的身份很久了?”她问,语气已不如先前凌厉,反而多了一丝探究。

“是。”他答得干脆。

“那你可知道他母亲的事?”

话音落下的一瞬,百里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一幕再度浮现眼前——昏暗的药室,那个女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眼神空洞却仍带着倔强,嘴里喃喃念着“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而年幼的影十七躲在角落,满脸泪水,却一声不吭。

他曾答应过他:这件事,永远不再提起。

“听说过一些。”他终是开口,声音低哑了几分,“据说她不愿再为玄国制造杀器,结果……被人灭口。”

玉沁妜走近几步,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你知道是谁下的令吗?”

百里爵闭了闭眼,睫毛轻颤,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量。

“臣猜得到。”他说。

“可你从来没提过。”她盯着他的背影,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你明明可以拿这件事做文章——揭露玄国暴行,打击其士气,甚至动摇其内部根基。可你一直瞒着,一字未泄。”

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在青砖地上,像两条纠缠的命运之线。

终于,百里爵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惧意,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坚定。

“因为那是他的痛。”他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有些事,不该拿来当作棋子。哪怕是为了胜利。”

玉沁妜怔住了。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陌生得令人心悸。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温顺谦卑、步步小心的和亲质子,也不再是那个蛰伏多年、只为夺回权位的废太子。他是一个愿意为敌人守住秘密的人,是一个宁可背负误解也要护住他人尊严的存在。

她看着他,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有震惊,有怀疑,也有那么一丝……近乎敬意的东西悄然滋生。

权力教会她怀疑一切,可此刻,她竟生出一丝动摇:或许,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或许,真的有人能把“人性”看得比“胜负”更重要。

窗外,最后一盏宫灯亮起,照亮了整座庭院。

风停了。

这种人心,比任何忠诚的誓言都更难揣测,像深秋的雾,看似近在咫尺,伸手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你下去吧。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檐下滴落的残露,不带波澜,却又隐约压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是。百里爵躬身行礼,动作沉稳,步履无声地转身离去。玄色官袍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吹得烛火轻轻一晃。

就在他一只脚已踏出门外,门扉将合未合之际,玉沁妜忽然又唤了一声:“百里爵。”

他的背影一顿,缓缓停住,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声会来。

下次来见朕,先去医馆换药。她的语气依旧端方克制,可尾音却悄然软了下来,像是寒夜中突然漏进的一缕暖风。别以为朕没看见你袖口的血迹。

百里爵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那被层层纱布缠绕的手掌边缘,果然洇出了一抹暗红,如同雪地里悄然绽开的梅痕。他自己竟浑然未觉,只道是旧伤牵动,未曾在意。

他嘴角轻轻扬起,那一瞬的弧度极淡,却似冰裂春江,破开了几分冷峻,“谢陛下关心。”

话音落下,门扉缓缓合拢,将他的身影彻底掩入长廊深处的幽暗之中。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摇曳,映得墙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如同人心般起伏不定。玉沁妜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仿佛时间也在她周身凝滞。良久,她才缓缓抬手,从袖中取出那张火雷弩的图纸,轻轻摊开于案上。

烛光温柔地洒落,将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机关结构照得纤毫毕现。她俯身细看,目光游走于复杂的构造之间,仿佛要在其中寻出一丝破绽,一个足以颠覆全局的漏洞。

可她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她看见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自己裹着厚重的狐裘,在宫墙外的枯树下捡回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儿。那时他还那么小,冻得嘴唇发紫,却死死抱着一只破旧的木鸢不肯松手。她问:“你叫什么?”他抬头,眼里有雪光,也有倔强:“凌霄。”——愿凌驾九霄之上,哪怕出身泥泞。

她看见父皇弥留之际,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气息微弱却字字千钧:“沁儿……这江山,只能靠你自己了……别信任何人……”那一刻,她跪在床前,指甲掐进掌心,泪水未落,心却已结冰。

她也记得自己第一次执朱笔写下“斩立决”三个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那是一个贪墨军饷的边将,临刑前怒目圆睁,嘶吼着“君不仁,臣不义”。她强忍颤抖批下勾决,转身却在屏风后吐得昏天黑地。从那天起,她告诉自己:眼泪只能流给黑夜看,白日里的帝王,必须无情。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在万人之上独自抉择生死,习惯了把信任当作奢侈品封存。她以为,这条路走下去,心中再不会为谁泛起波澜。

可今日,她发现自己竟然动摇了。

要不要完全相信百里爵?那个曾孤身潜入敌营七日,只为带回一份密报的男人;那个明知危险仍执意追查火雷弩源头的臣子;那个袖口染血却一声不吭、只说“臣无碍”的人?

要不要放任影十七继续存在?那支由她亲手组建、游走于黑暗中的影卫,如今是否已不再受控?他们究竟是利刃,还是隐患?

要不要赌一次?用一句信任,换一颗真正的忠心?哪怕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

她不知道答案。

窗外,夜风拂过庭院,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像是谁在低语。她望着烛火中跳动的影子,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一道尘封已久的门,正被某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叩响。

她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光依旧清明如镜,可深处却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局势变了,而是因为她的心,第一次,在某个瞬间,选择了去信,而非防备。

百里爵走出乾元殿,夜风迎面扑来,衣袍猎猎作响,仿佛连风都在催促他离开。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左肩,那里的痛意如影随形,深入骨血,却未让他脚步迟疑半分。他没有回头,也不愿回头。

他知道,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暗流的开端,真正的交锋,尚未掀开帷幕。

他也清楚,明日的朝堂,将是一场更为凶险的博弈,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缓缓迈步,身影在月色下拉得修长而孤寂,一步一步,没入沉沉夜色之中,如同一柄收鞘的利剑,静待出鞘之刻。

忽而,一只飞鸟掠过宫墙,羽翼划破寂静,惊起檐角铜铃轻颤。那一声清响,在空旷的夜里荡开,像是命运悄然拨动了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