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当先那位戴眼镜的男子,在门缝开启,与苏景明那双冷静得近乎冷酷、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眼眸对上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如同触电般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脸上那勉强挤出来的、试图表达友善的笑容,因此而显得更加僵硬和扭曲,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那是缺乏休息和极度紧张共同作用的结果,用一种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普通话,急促而低声地说道,语速快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请……请问,是苏景明苏先生吗?冒昧……冒昧深夜打扰,实在……实在是万分抱歉,罪过,罪过!我们……我们是从香港,连夜赶过来的,一路不敢停歇……”

香港?这个地名让苏景明的心念微微一动,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铁板一块,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将门缝又拉开了些许,让自己的身形更完整地显露在门口那昏黄但足以辨明特征的灯光下。这个姿态,既没有完全让开通路表示欢迎,也没有彻底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像是一种审慎的、居高临下的评估。

他的目光如同精密扫描仪,仔细地掠过对方的脸庞,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同时也扫过他空着的双手——没有公文包,没有文件袋,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承载着“样品”的容器。

“我是苏景明。”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喜怒。

“香港来的?我们似乎素昧平生。这么晚,找到这深山老林里,有何贵干?”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天然的、因实力和地位差距而产生的疏离感,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突然出现在自己绝对领域内的、来路不明的物品,判断其是否具有威胁,又或者,有无价值。

那位戴眼镜的男子被他这冷淡到极致的态度弄得更加手足无措,紧张得下意识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

仿佛那单薄的金属框架能给予他某种支撑和勇气。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急促,几乎带着点哀求的意味:“苏先生,您……您不认识我,这太正常了。我……我这种小角色,哪里入得了您的眼。

但是……但是我们老板,您一定知道!是……是沙恩先生派我来的!”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鼓足勇气,吐出了“沙恩”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眼神也开始躲闪,不敢再与苏景明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对视,仿佛光是说出这个名字,就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

沙恩?这个名字的出现,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冰原,让苏景明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锐利、冰冷的寒芒。

就连他身后的莎玛,在清晰地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自己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那湛蓝色的眼眸中,原本的紧张迅速被浓浓的警惕和一丝厌恶所取代。

刚刚在金融市场上,双方还如同古罗马角斗场上的死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导致对方损失了天文数字的资金。

这失败的一方,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这样一种方式,派人不远千里找到这个隐秘的落脚点?这绝非寻常的举动,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同寻常的目的。

“沙恩?”苏景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平缓,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淡漠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毫不留情的嘲讽,“他派你来?是觉得今晚输得还不够彻底,心里不痛快,特意派你过来,再给我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战利品’,以示他的‘慷慨’?还是……

他忽然心疼起那十五亿美金的‘学费’,异想天开,想派你来讨回去?”他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如同带着冰碴的利刃,精准无比地戳向对方此刻最敏感、最疼痛的伤口,没有丝毫的委婉与客气。

“不不不!苏先生您误会了!天大的误会!”那戴眼镜的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眼镜甩飞。

额头上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在门口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晶晶亮的光点。

他忙不迭地解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沙恩先生……沙恩先生他……他是派我来,专程向您……向您表达他最崇高的……‘敬意’,以及……以及他内心最诚挚的……‘歉意’。”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尤其是在吐出“敬意”和“歉意”这两个词时,显得无比艰难和违心,仿佛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丝的石头。

与他背后那位老板一贯嚣张跋扈、睚眦必报的风格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敬意?歉意?”苏景明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荒谬的无稽之谈,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不屑的冷哼。

“沙恩什么时候突然转性,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能屈能伸了?这太阳,难道打算从西边出来?这可不像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手段狠辣、从不吃亏的沙恩先生的风格。”

他的语气中,耐心似乎正在被迅速消耗,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愈发浓重,“直接说吧,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的时间有限,没空听你在这里绕圈子。”

那男子被他连番逼问,心理防线几乎彻底崩溃,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此刻已被汗水浸湿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额头和颈间的汗水。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试图维持那层虚伪的客套,向前微微凑近半步,将声音压得极低。

几乎是贴着门缝向苏景明耳语般地说道:“苏先生,实不相瞒……沙恩先生他……他希望能与您……暂时休战。

今晚……今晚在市场上的损失,我们……我们认了!只当是……交了学费。他现在只希望,苏先生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不要再……再继续乘胜追击了。

我们……我们在其他市场上,还有一些……一些至关重要的头寸和布局,实在是……实在是经不起您再次的……雷霆一击了。”

他的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意味变得更加明显,将一个失败者走投无路、不得不放下所有尊严低头求和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带着几分可怜。

原来如此。苏景明心中瞬间了然。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沙恩这是被打怕了,真正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和致命的威胁。

他担心自己会携大胜之威,士气如虹,继续在其他关联市场或领域对他进行全方位的绞杀,彻底摧毁他的金融帝国。

所以,这头素来骄傲且凶狠的老狐狸,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不惜放下身段,连夜派出心腹之人,千里迢迢找到这个隐秘之处,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

试图用这种低姿态的求和,来保住最后的一点家底和翻盘的希望。现实的残酷,果然是最好的老师,能让最傲慢的人学会低头。

苏景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越过了面前这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信使,投向了门外那更深沉、更广阔的夜色。

又仿佛穿透了时空,在权衡着接受求和与继续追击之间的利弊得失。

身后的莎玛,在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后,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紧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但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

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苏景明宽阔的背影,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她明白,这种战略层面的决断,只有他才能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