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城北,新辟的巨型演武场。这里不再仅仅是士卒操练个人武艺、演练传统阵法的场地,而是被纵横交错的壕沟、土木垒砌的矮墙、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木质标靶分割成数个功能迥异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更夹杂着一股浓烈的、属于钢铁与火药(训练用模拟物)的独特味道。
林凡在高顺、魏延、甘宁(被特意召回)等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演武场中央最高的指挥观礼台。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那些正在练习弓马骑射的士卒身上,而是投向了场中那几支正在以某种奇特方式移动、集结的部队。
这些部队,人数约在千人左右,但其构成却与传统军队截然不同。他们不再简单地以长枪手、刀盾手、弓弩手划分方阵,而是被整合成一个个小而全的独立单元。每个单元中,可见身披复合甲、手持巨盾长枪的重步兵;有背负“元戎弩”、腰悬劲矢的弩手;有操作着缩小版“轻型雷霆炮”及负责运输石弹、火雷弹的炮兵辅兵;甚至还有一小队精锐骑兵游弋在侧翼。
这便是林凡与高顺等人呕心沥血数月,基于竟陵新式装备,推行军制改革的核心成果——**合成营**的试点单位。
“主公,各部已准备就绪,可否开始演练?”高顺依旧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模样,但眼神中却闪烁着试验新锐武器的锋芒。作为陷阵营的缔造者,他对这种追求极致效率与协同的新战法,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与热忱。
林凡微微颔首:“开始吧。”
**旧念桎梏,将心疑虑**
然而,并非所有将领都能立刻理解并接受这种颠覆性的变革。就在演练开始前,观礼台上便已响起质疑之声。
魏延眉头紧锁,看着台下那些在他看来“不伦不类”的混合部队,忍不住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兵贵专精!自古练兵,皆是长枪结阵以抗骑,弓弩居后以远射,刀盾游击以补缺,各司其职,方能如臂使指。如今将这诸兵种混编于一营,指挥繁杂,号令不一,临阵对敌,岂非自乱阵脚?”
他指着台下正在移动的一个合成营方阵:“您看,重步需稳步推进,弩手需寻机射击,炮兵更需时间架设瞄准,骑兵则求动若雷霆……这些兵种习性迥异,硬凑在一起,如何协调?若遇敌骑突袭,是让重步结阵固守,还是令弩手后撤?号令稍迟,便是灭顶之灾!末将愚见,不若仍循旧制,以陷阵营为锋矢,以强弩营覆盖,以骑兵侧击,方为正道!”
魏延的担忧,代表了军中绝大多数传统将领的想法。他们习惯了清晰明确的兵种划分和阵型变化,对于这种将不同职能部队“揉”在一起的做法,本能地感到不适和怀疑。就连甘宁,虽然对水军革新鼎力支持,但对于陆军这种搞法,也持保留态度,觉得不如他的水军陆战队来得干脆。
林凡并未直接反驳,而是看向高顺:“恭正(高顺字),你如何看?”
高顺面无表情,声音铿锵如铁:“文长之忧,不无道理。然,时代已变。昔日之阵,乃为应对弓马刀枪。今我竟陵,有元戎弩可百步破甲,有雷霆炮可数百步外摧城崩垒。战场之势,已非昔日短兵相接之貌。”
他顿了顿,继续道:“合成营之要义,非简单混编,乃**效能聚合**。旨在将远程打击、近程防御、战场机动、工程保障等能力,浓缩于一营之内,使其能独立应对多种战场情况,成为插入敌阵的一把多功能尖刀。指挥确复杂,然一旦练成,其爆发之威力,绝非旧式军阵可比。”
庞统在一旁嘿嘿一笑,小眼睛里满是算计:“文长将军,莫要以旧尺量新船。昔日霸王勇力盖世,若遇雷霆炮齐射,可能近身?合成营,打的就是一个‘你打不着我,我能打着你’,打的就是一个‘让你首尾不能相顾’!待会儿演练,你一看便知。”
**利剑出鞘,初试锋芒
随着高顺手中令旗挥动,演练正式开始。
演练的背景设定为:一支合成营部队(代号“锐士营”),奉命夺取一处由“敌军”(由其他部队扮演)坚守的,拥有土木工事和简易壕沟的据点。
第一阶段,**侦查与火力准备**。
合成营中隶属的轻装斥候(由身手矫健者担任,配备望远镜、信号旗)迅速前出,利用地形隐蔽接近“敌”据点,精准标定出“敌”指挥位置、弓弩手聚集区、以及疑似囤积物资的区域。
信息通过旗语迅速传回。
紧接着,营属炮兵小队(装备五架轻型雷霆炮)在预先勘测好的阵地上迅速展开。他们不再需要大量民夫拉扯,而是利用绞盘和配重,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射击准备。
“目标,敌东侧弩阵!炮石一发,放!”炮兵队正冷静下令。
“轰!轰!轰!”
数枚涂着红漆的演练石弹呼啸着划破天空,虽然不是真实弹丸,但其落点通过观察员确认,精准地覆盖了“敌”军弩阵所在区域!裁判官立刻判定该区域“敌”军遭受重创,失去战斗力!
几乎是同时,另一部分炮兵则发射了模拟的“火雷弹”(装有大量彩色烟幕物料),在“敌”据点核心区域炸开,弥漫的彩色烟幕不仅造成了“混乱”判定,更有效地遮蔽了“敌”军视线。
观礼台上,魏延等将领的眉头稍稍舒展,但依旧存疑。远程打击的精准和效率,确实远超传统投石机,但这只是开始。
第二阶段,**步弩协同,突击攻坚**。
就在“敌”军被炮火压制、视线受阻之际,合成营的重步兵单元动了!他们并非一窝蜂冲锋,而是以巨盾在前,长枪斜指,组成紧密的“盾墙”,稳步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营属弩手单元并未待在后方,而是紧随重步兵之后,利用重步兵提供的掩护,在行进间进行轮番抛射!密集的弩箭(去除了箭头的训练箭)如同飞蝗般越过盾墙,落入“敌”军阵地,进行持续的火力压制,让“敌”军无法有效组织反击应对重步兵的靠近。
重步兵抵近壕沟后,并未盲目跳入,而是由营中配属的、经过工兵基础训练的辅兵,迅速利用随身携带的器械(如折叠木桥、土囊)开辟通道。整个过程,重步兵负责警戒,弩手持续压制,工兵专注作业,分工明确,配合流畅。
“这……”魏延的眼神变了。这种步、弩、工兵在接敌过程中的无缝衔接,极大地减少了冲锋阶段的伤亡,并且保持了进攻的连续性,这是传统战法难以做到的。
第三阶段,**破障与最终突击**。
当重步兵突破壕沟,开始冲击“敌”军主营垒时,遇到了坚固的木质栅栏。
此时,营属炮兵再次发威!他们向前移动了阵地,以更平直的弹道,发射特制的“破障弹”(沉重的尖头木桩),轰击营门和脆弱栅栏!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模拟音效和木屑飞溅),营门被成功轰开!
就在栅栏破裂的瞬间,一直在侧翼游弋等待的营属精锐骑兵小队,如同终于被释放的利箭,从缺口处猛然杀入!他们并不与“敌”军纠缠,而是直扑其指挥中枢和后备队所在,彻底搅乱“敌”军阵型。
与此同时,重步兵与弩手也趁机发起总攻,内外夹击之下,“敌军”防线彻底崩溃。裁判官宣布:“锐士营,成功夺取据点,耗时不到半个时辰,自身伤亡判定……轻微。”
**观念颠覆,强军之路**
整个演练过程,如行云流水,环环相扣。远程打击、步弩协同、工兵破障、骑兵突击……各个兵种在“合成营”这个框架下,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变成了一个精密战争机器上的不同齿轮,紧密咬合,共同发力。
演练结束,场上响起代表胜利的号角。参与演练的“锐士营”将士虽然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骄傲。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
魏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质疑,在方才那场干脆利落、近乎碾压的演练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脑海中还在回放着炮石精准覆盖、步弩协同推进、骑兵雷霆一击的画面。这完全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战争模式!
甘宁也收起了之前的保留态度,啧啧称奇:“陆战竟也能如此打法!若我水军陆战队能得此合成营相助,登陆夺寨,岂不如虎添翼?”
林凡看向依旧有些失神的魏延,微微一笑:“文长,如今可还觉得,此乃自乱阵脚之法?”
魏延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羞愧,随即被巨大的兴奋所取代,他抱拳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主公!末将……末将服了!此合成营,真乃神兵也!若能推广,天下何人能挡?末将请命,愿率先改编所部,习此新法!”
高顺的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林凡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台下那支初露锋芒的“锐士营”,又望向远方。
“旧时代的战争模式,该结束了。”
“传令!以‘锐士营’为蓝本,总结经验,完善操典。自即日起,于各军遴选精锐,分批进行合成营改编与训练!”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竟陵之锋,不仅在于利器,更在于使用利器的人,与法!”
军制革新的车轮,一旦启动,便再无法停止。这支初成的合成营,如同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预示着竟陵的军事力量,将彻底告别旧时代,迈向一个全新的、令所有敌人战栗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