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手势停在空中，掌心向前，像一道命令刻进黑暗。
秦川盯着观测窗，手指贴在控制台边缘没有动。刚才的画面还在系统缓存里循环回放，那只改造体转头、抬手、推掌的动作清晰得不像幻觉。更奇怪的是，图鉴的基因溯源模块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自动启动了一次，界面闪过几行无法识别的编码后自行关闭。
他立刻切断外部数据接口。
手掌按上金属框架，体内晶格化体质顺着接触点扩散，阻断了可能存在的反向入侵。冷流从指尖蔓延到手臂，皮肤下隐约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图鉴内部的信号频率同步震荡。
这不是攻击。
更像是唤醒。
他重新接入低频回路，逆向追踪那股渗入系统的指令流。信号源不在裂缝内部，也不在那些排队进入的改造体身上，而是来自东侧更深的海域。频率特征经过比对后跳出匹配结果——脑波模型与猫老大幼年时期的实验记录高度一致。
秦川收回手，调出深海地形图。水母群已经全部通过裂缝，蓝光消失在远处。声呐显示前方区域水流紊乱，空间折叠的痕迹仍在持续扩散。就在这时，潜艇顶部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外壳上。
他抬头看向顶部监控画面，一只体型异常的乐天河童正吸附在艇身表面。它的身体覆盖着暗紫色结晶，触须末端硬化成骨刺状结构，与普通个体完全不同。图鉴自动弹出分析报告：dNA链中检测到六芒星编码，与雪山装置同源。
异变个体开始震动身体。
海水随之波动，一圈圈涟漪从它周围扩散开来。雨舞技能被发动，但这次没有幻境生成。真实的空间开始扭曲，环形涡流在潜艇四周形成，时间感知出现错位。秦川看到自己的手抬起又落下，动作滞后半拍，像是被人复制后再播放了一遍。
他知道这技能的目的不是摧毁，而是掩盖。
强行激发晶格化体质，他将手掌压在观测窗内侧，释放微量基因能量干扰雨舞频率。图鉴重新连接，切换至记忆波纹扫描模式。环境中的残留信息被逐层剥离，最终锁定乱流中心下方海底。
那里有一座刚组装完成的圆柱形建筑。
外墙刻着六道螺旋纹，与猫老大身上的伤痕完全对应。建筑顶端平台正好是异变乐天河童当前所在位置。图鉴标记出入口坐标，距离潜艇当前位置五百米。
这就是组织新建的基因实验室。
秦川启动推进系统，缓慢靠近。随着距离缩短，图鉴的信号强度不断提升。当溯源影像聚焦到建筑中央的容器时，画面剧烈抖动。容器内悬浮着一个灰白色的个体，外形与猫老大完全相同，但全身无毛，皮肤呈半透明状，背部连接着数十条导管。
最核心的位置，胸口嵌入一块蓝色晶体。
频率检测结果跳出来时，秦川呼吸一滞。
共振频率与雪山装置首次激活时的数据完全一致。
他想起美纳斯栖息地的指引，想起急冻鸟留下的冰晶庇护所，想起小满父亲档案里的“安全阀”机制。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事实：猫老大是原始基因模板，唯一能阻止基因链崩解的存在。
现在敌人复制了它。
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启动。
他继续操控潜艇向前移动，保持最低噪音状态。五百米的距离在深海中并不算远，但每前进一段，系统都会受到更强的干扰。异变乐天河童仍停留在顶部，没有离开也没有进一步攻击，仿佛只是完成了信号引导的任务。
接近四百米时，图鉴捕捉到一次微弱的能量脉冲。
来自实验室内部。
他放大监控画面，看到复制体的眼睑微微颤动。下一秒，瞳孔睁开，泛起机械般的蓝光。那一瞬间，整个深海区域的水流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一声低频脉冲扩散而出。
秦川立即记录声波参数。比对结果显示，与二十年前雪山装置第一次启动时的音频完全吻合。
这不是模仿。
这就是同一套程序。
他握紧控制杆，准备进一步靠近。就在潜艇越过三百米界限的刹那，异变乐天河童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体表的紫色结晶迅速蔓延，覆盖全身，最后与实验室顶端的金属平台融合在一起，变成建筑的一部分。
整片海域安静下来。
只有实验室外墙的螺旋纹在缓慢旋转，像是某种计时装置正在运行。
秦川关闭所有主动探测设备，仅保留被动侦测。他调出应急脱离路线，同时将基因溯源模块设为实时追踪状态。如果复制体再次发出脉冲，他需要第一时间判断其作用范围。
两百米。
一百五十米。
声呐显示前方无障碍物，通道畅通。但他不敢加速。那种被观察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像有东西透过厚重的海水盯着他们。
一百米时，图鉴突然提示：检测到生物信号同步率上升。复制体的呼吸频率、心跳节律、脑电活动，正在与猫老大的原始数据趋于一致。
秦川伸手按下录制键，将当前所有数据封存备份。他知道一旦进入最后五十米，可能会触发防御机制。他也知道，不能再等。
必须确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潜艇缓缓推进至五十米距离，主摄像头对准实验室入口。金属门紧闭，表面没有任何开关装置。但门缝处透出一丝微光，颜色偏蓝，与胸口晶体的光芒相同。
他准备尝试手动采集样本。
刚打开机械臂控制界面，复制体突然再次睁眼。
这一次，它的头转向了潜艇方向。
脖颈转动的角度超过正常生物极限，嘴角轻微上扬，形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然后它抬起右手，掌心向外，做出和之前改造体完全相同的推掌手势。
秦川猛地拉住制动杆。
潜艇停止前进。
复制体的手势持续三秒，随后放下。它的双眼闭合，恢复静止状态。
但图鉴的警报在同一时间响起。
“检测到基因锁激活信号，目标区域即将封闭。”
秦川立刻调转方向，准备后撤。可就在他拉动操纵杆的瞬间，身后传来连续撞击声。
异变乐天河童融合的平台位置，裂开一道缝隙。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