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指尖捻着从门框上刮下的金属粉末，那细微的触感让她本能地皱起了眉。
这玩意儿绝不是什么装修遗留的金属漆。
她没多废话，直接将样本封存，送进了星核科技最高权限的分析实验室。
结果出来得很快，快到让整个技术部都倒吸一口凉气。
纳米级金铂合金，分子结构稳定得像焊死了一样，通常只用于最高规格的文物防伪镀层，比如……给某卢浮宫的传世名画做个隐形签名。
王景行看着报告，人都傻了：“不是，谁家小偷这么有排面？偷个纸而已，作案工具比我年终奖都贵？”
苏砚却没笑。
她猛地站起身，调出了一个加密等级为“绝密”的特工档案。
档案里，一个代号为“衔尾蛇”的境外情报组织赫然在列，他们的拿手好戏，就是一种被称为“信仰催化技术”的心理战术。
简单粗暴地说，就是找一个公众崇拜的符号，用顶尖科技给它“开光”——进行物理层面的强化，让它变得稀有、独特、甚至带点玄学色彩，然后再反向投放到市场上，制造一种“神圣感应”。
目的是什么？
扰乱认知，制造狂热，最终收割一切。
“查。”苏砚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排查近期所有‘婚书复刻品’的流向，一个像素点都不要放过。”
指令下达，星核科技这台巨大的机器瞬间轰鸣。
不到半小时，王景行的声音就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见了鬼的荒诞：“砚姐，你来看这个。一个叫‘时光瑰宝’的拍卖网站，有个匿名拍品，叫‘程氏协作门残片’，起拍价九十九万。附带的能量检测报告写得跟修仙秘籍似的，说‘长期佩戴可显着提升团队凝聚力与决策效率’。”
九十九万买块破门板？这届韭菜的自我修养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吗？
与此同时，林疏桐已经行动了。
她伪装成一个家里有矿、钱多到发霉的收藏家，拨通了卖家的加密电话。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听起来神神叨叨的：“这位女士，我必须纠正您。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它是‘信任载体’，是经过‘量子纠缠认证’的。您和您的团队，只要持有它，就能与程苏二位的协作精神产生共鸣。”
林疏桐差点没把隔夜饭笑出来。
她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用最甜美的声音周旋，一边将通话全程录音。
挂掉电话，她冷笑一声：“连量子力学都敢蹭，这帮骗子真是病得不轻，建议直接送去给薛定谔的猫当猫砂。”
另一边，沈知遥的调查也有了突破。
他发现，近半个月内，有七家名头响亮的“科技人文基金会”密集注册，宗旨清一色是“传承婚书精神，探索协作未来”。
这些基金会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后的资金流向却像毛线团一样，七拐八绕，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账户——深澜文化。
所有线索汇集到苏砚面前，拼图的最后一块被安上。
她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他们不满足于讲故事了，他们想……造一个新时代的宗教。”
这帮人，想把她和程砚铮捧上神坛，然后把所有信徒的钱包和脑子都掏空。
“既然他们想看神迹，我们就演个神迹给他们看。”程砚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代码的光芒，“我提议，用‘星芒芯片’，开发一个‘信任感知模拟器’。”
这名字听着挺唬人，其实原理简单粗暴。
就是建立一个情绪与决策模型，输入任意协作场景的变量，系统就能自动生成团队的情绪波动曲线和最终的决策质量评估。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能把“信任”这种玄学玩意儿，量化成冰冷数据的大杀器。
发布会当天，媒体云集。
程砚铮站在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撕婚书”事件的所有公开数据——舆论压力、股价波动、团队成员社交媒体发言频率等等，全部导入了系统。
大屏幕上，一条红色的曲线瞬间像坐了火箭一样垂直飙升，直接冲破了预警线。
“大家请看，”程砚铮指着那条刺目的红线，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这就是‘外部崇拜压力’对我们团队造成的实际影响。数据显示，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的团队整体焦虑值飙升了百分之三百，决策失误率也同步上升。所以，你们顶礼膜拜的，根本不是什么信任，是焦虑。”
台下一片死寂。
王景行在团队频道里悄悄补刀：“我建议这玩意儿改名叫‘婚书ptSd检测仪’，以后谁再拿这事儿道德绑架，直接上机测一下，看看病得多重。”
一记技术铁拳，直接把“神迹”打回了“事故”原型。但这还不够。
苏砚反手就注册了一个名为“反崇拜行动组”的官方账号，并在“星核记忆库”的公共区上线了一个全新的板块——“破绽博物馆”。
这个博物馆里没有光辉事迹，没有传奇故事。
展出的，是她和程砚铮自创业以来所有的争执记录，精确到为了一个算法吵得拍桌子的录音；是他们所有被市场打脸的误判决策，附带详细的复盘报告；甚至还有她重生初期，因为信息差导致的、差点让公司破产的三次重大投资失误。
她在上线视频里，素面朝天，对着镜头说：“很多人想知道我们成功的秘诀。秘诀就是，我们不是靠完美无缺赢得胜利的。我们是靠能骂完架，还能坐下来一起改代码赢得。我们犯的错，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多。”
最后，她特意将那张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备忘录残片，进行了高清扫描并上传。
下面附上了一行小字标注：“郑重声明：本文件不具备任何神圣属性，它的存在仅能证明两个人懒得换门锁，谢谢。”
这波操作，堪称釜底抽薪。神像被亲手砸了个稀巴烂。
深澜文化那边显然是急了。
当天深夜，某“科技信仰基金会”的Ip地址，对“破绽博物馆”的服务器发起了疯狂攻击，企图将里面的内容替换成他们伪造的“婚书显灵实录”。
然而，他们没料到，星核的服务器里，还沉睡着一个幽灵。
魏子昂虽然早已不在主线剧情里，但他当年留下的“黑鸦守卫协议”可不是吃素的。
协议被非法入侵瞬间激活，不仅完美拦截了所有攻击，还做了一件极其骚的操作——它将攻击者的Ip地址，反向投影到了那个基金会的官方网站首页。
不仅如此，首页上还开始循环播放一段高清慢镜头视频。
视频里，是某次团建时，苏砚因为程砚铮抢了她最后一个鸡翅，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的画面。
那画面，要多生活有多生活，要多“下凡”有多“下凡”。
这场闹剧，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几天后，风波渐平。
苏砚把一张新打印的备忘录，用磁吸重新贴回了金属门上。
程砚铮靠在门边，看着她，问：“这次不怕再被人撕了当圣物？”
苏砚转过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撕了更好——正好让他们看看，纸没了，人还在。”
这世界，从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圣的纸。
真正的信任，是无数次争吵、犯错、扶持之后，依然选择站在一起。
公众的狂热渐渐褪去，网上的喧嚣也成了背景噪音。
但对苏砚来说，还有最后一根线头需要亲手系上。
几天后，在一个寂静的午后，她独自一人，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国家科技档案馆。
她熟练地通过了层层安检，脚步声在空旷肃穆的大厅里回响。
在馆藏最深处的一间恒温恒湿的特级保密库里，她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