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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的第十个清晨,寒风卷着碎雪,把崖壁上的冰棱吹得 “咯吱” 作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路面的积雪冻成青黑色的坚冰,前几日战斗的血渍凝在冰上,成了暗红的斑块,踩上去又滑又硬,像踩着一道道未愈的伤疤。

陆云许靠在山洞石壁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玄甲的裂缝 ——

那是昨夜挡燕云军偷袭时留下的。他看着士兵们用石块加固洞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冰碴,棉衣结着厚冰花,却没人吭声,只是把缴获的半袋炒米分好,先往伤兵怀里塞。

这已是燕云军三天来的第三次偷袭,一次比一次狠。

第一次是在他们刚扎营的黎明,燕云军借着晨雾摸来,想趁人困马乏一锅端。

陆云许早有防备,让士兵在崖边立起十几面残破军旗,点燃三堆篝火,自己带着兰夜和三名老兵藏在裂缝后。

燕云军哨探见火光摇曳、旗影晃动,以为守军早有部署,竟真的引兵退了。

用疑兵之计吓退了敌人,可那夜守在寒风里,陆云许的金丹裂痛硬是扛了两个时辰。

第二次是午后,燕云军换了法子,让小股士兵拖着铁甲兽的残肢在隘口晃悠,丢出几袋发霉的麦饼当诱饵。

陆云许看穿这是 “疲敌计”,仿着孙膑减灶的路子,故意让士兵丢些空水囊在路边,装作粮草耗尽的样子,实则在崖底设了冰陷阱。

燕云军果然贪功冒进,前锋刚进隘口,就踩碎冰面掉进藏着毒蝎的坑洞,后面的人乱作一团时,兰夜的灰雾突然卷来,腐蚀了他们的弓弦,陆云许趁机带着人从两侧冲下,虽打退了敌人,却有两名士兵被兽爪抓伤,伤口冻得发黑。

最凶险的是昨夜的第三次偷袭。

燕云军学乖了,派了五十名死士,背着引火油想烧山洞。

他们借着夜色摸到洞口,刚要点火,就被守夜的伤兵察觉 ——

那老兵断了条腿,却抱着断刀咬了死士的手腕,嘶吼着示警。

一时间,山洞内外杀声震天,兰夜的灰雾凝成盾牌挡住火油,陆云许忍着金丹剧痛,用冰系灵力冻住冲在最前的死士双脚,士兵们哪怕只剩半条命,也举着断刀扑上去。

最后死士退了,可老兵的肚子被划开,临死前还攥着陆云许的衣角,说 :

“守住…… 别让他们过去”。

“陆大哥,于博来了,还拉着半车东西。”

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唾沫冻在嘴角,语气满是不屑。

“穿得跟个富商似的,估计又是李三石那边打发人的。”

陆云许扶着石壁站起身,左腿旧伤扯得发疼,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洞口。

于博果然站在半辆破旧粮车前,锦袍裹着狐裘,手里把玩着枚暖玉,玉佩的光和他冻红的鼻尖形成反差。

见陆云许出来,他脸上立刻堆起假笑,声音甜得发腻:

“陆尘啊,辛苦辛苦!李官特意让我给你们送补给,你也知道,大营粮草紧,能凑出这些不容易,先将就用。”

兰夜比谁都快,几步冲过去掀开粮车的粗布帘 ——

霉味瞬间涌来,半车麦饼长满绿霉,有的都发黏了;

旁边几包伤药纸包发黄,拆开一包,药粉结块发黑,指尖一捻就成了渣,显然早过了期。

“这根本不能吃!不能用!”

兰夜银眼通红,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李三石就是故意的!我们现在就回大营,跟他理论!”

陆云许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温度让兰夜紧绷的肩膀松了些。

他走到粮车前,拿起块发霉的麦饼,指尖拂过霉斑,掰掉发黑的部分,把相对干净的一小块放进嘴里。

麦渣粗糙剌得喉咙发疼,霉味呛得他胃里翻腾,可他还是慢慢嚼着,咽了下去。

“现在不能走。”

他声音平静,目光扫过身后的士兵,又看向黑风口的窄路。

“燕云军刚退,肯定在崖上盯着,我们一离开,防线就破了,他们会直扑十二城,之前的坚守就全白费了。”

他太懂李三石的心思 ——

送劣质补给,就是逼他忍无可忍主动离开。

只要他一走,“擅离职守” 的罪名就会扣下来,不仅他完了,跟着他的弟兄也会被牵连。

兰夜看着他吞咽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松开了拳头。

他转身走到粮车旁,拿起块麦饼,用雪水仔细擦着霉斑:

“那我们就吃这些,总能撑几天。伤药…… 我用灰雾试试提纯,说不定还能用。”

他的灰雾能腐蚀毒物,或许能滤掉药粉里的霉气。

士兵们看着两人的样子,也纷纷走过来。

断了胳膊的士兵用独臂挑麦饼,伤了腿的靠在洞壁上,把挑好的饼往伤兵怀里塞,没人再抱怨。

山洞里的空气虽冷,却透着股拧成一股绳的韧劲 ——

这股劲,比发霉的麦饼顶饱,比过期的伤药管用。

陆云许看着眼前的景象,丹田的钝痛似乎都轻了些。

他知道,只要这群弟兄还在,只要兰夜还在,就算李三石断粮断药,就算燕云军再扑来,这黑风口,他们也守得住。

……

护国军大营的暮色里,中军帐外的木板被风吹得微微晃,贴在上面的晋升名单像张薄纸,却压得围观的士兵们胸口发闷。

朱笔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周虎的名字旁写着 “固守第二城矿洞,牵制燕云主力”,老石则是 “协固连城塔,保信号传递”,连于博都凭着 “往返北境运补给” 混了个从九品辅军,升了半级。

人群里有人悄悄撇嘴,戳了戳于博的名字:

“他那叫运补给?分明是给黑风口送霉饼去了。”

另一个士兵望着名单末尾的空白,叹气说:

“陆哥守了三城,连连城火都点了,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议论声压得极低,却像针一样扎人。

林卫国站在最前面,指尖反复扫过名单,从首行到末行,又从末行折回来,指腹磨得纸页发毛,始终没找到 “陆从” 两个字。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像冻住的石头,转身时玄甲甲片撞得 “咔嗒” 响,快步往李三石的营帐冲去 ——

帐帘被他 “哗啦” 掀开,劣质熏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呛得他皱紧眉头。

李三石正斜靠在软椅上,肥手翻着本磨出毛边的账本,指尖沾着墨汁,面前的粗瓷茶杯里,茶汤浑浊得像泥水。

见林卫国闯进来,他眼皮都没抬,慢悠悠用茶盖刮着浮沫:

“林将军这火急火燎的,是有急事?”

“李三石!”

林卫国把名单 “啪” 地拍在案上,纸张被拍得发颤,边角翘了起来。

“陆尘连守三城,从第二城矿洞到第三城铁塔,再到黑风口绝地,哪次不是拼着命上?他点燃连城火,把十二城重新连起来,功劳比谁都大,为什么晋升名单上没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三石终于放下账本,抬眼瞥他,嘴角扯出抹假笑,茶盏在案上磕了一下,瓷响刺耳:

“林将军急什么?陆云许现在在黑风口,那防线刚稳住,正缺他这样的人。这时候给他晋升,他要是走了,谁来守?”

他往椅背上一靠,语气里的敷衍藏都藏不住。

“再说了,他入营才多久?资历浅得很,多历练历练是好事,免得升太快心浮气躁,误了大事。”

“历练?”

林卫国气得笑出声,声音都在抖,玄甲的甲缝里积的灰都被震得掉下来。

“你派他去最凶险的黑风口,扣他的军功文书,现在连晋升都卡着,这叫历练?李三石,你摸着良心说,护国军里,还有谁比他更能打、更忠心?你就是怕他功高盖过你,怕他将来揭穿你克扣军需、勾结燕云军的龌龊事!”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冰,李三石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眼神变得阴狠,猛地把茶盏往案上一放,茶水溅出杯沿,打湿了账本的一角:

“林将军,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他往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威胁。

“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别为了个新兵蛋子跟我撕破脸 —— 你在护国军的根基,没你想的那么稳,不值当。”

林卫国看着他阴狠的脸,心里像堵了块冰。

他清楚李三石的后台 ——

叶根的亲兵盯着大营,于博的军需处攥着粮草,连包元帅都对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闹到总部,也未必能讨到公道。

他重重哼了一声,抓起名单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帐帘被甩得 “啪” 地响,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掉。

当天夜里,北境的风更冷了。

林卫国绕开大营的巡逻队,玄甲上蒙了层薄霜,怀里揣着一小包伤药和三块标准灵石 ——

那是他托北凉军的老战友弄来的上好伤药,灵石也是他省下来的私藏。

他没敢靠近黑风口的山洞,怕惊动暗处的燕云哨探,只把东西放在洞口一块凹陷的岩石下,压上张粗麻纸。

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墨汁冻得发僵,笔画都带着硬气:

“李三石的阴谋我已知晓,切勿冲动离防。伤药是北凉军医配的,灵石可补灵力。等退了外敌,咱们再找他清算。”

写完又怕被风吹走,捡了块小石子压在边角,才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往大营退去。

山洞里,陆云许正帮兰夜提纯那批过期伤药,灰雾裹着药粉 “滋滋” 作响。

没人知道,营里有人为他争过公道,更没人知道,寒夜的黑风口外,有份暖意正压在岩石下,等着天亮时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