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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过碎石滩,“嘚嘚” 的闷响像敲在碎瓷上,每一次颠簸都让马背上的陆云许眉头拧成疙瘩,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血痂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他的意识像被风沙裹住的烛火,风一吹就晃,明灭不定,每次艰难睁开眼,视线都先越过阿武的肩膀,往身后黑风口的方向扫 ——

那里只有翻涌的黄沙,连灰雾的影子都看不到。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起皮的地方扯出细小的口子,声音微弱得像漏风的筛子:

“黑风口…… 有没有动静?兰夜…… 还好吗?”

阿武勒紧缰绳,指节攥得发白,尽量让马走得稳些,马腹擦过凸起的碎石时,他都要侧身护一下马背上的陆云许。

他回头看了眼陆云许的脸,白得像雪后初融的冰,左臂的伤口又渗了血,暗红的血把马背上的粗布垫染透,连他的裤腿都沾了些,心里像被沙砾磨着疼,却还是挤出个硬邦邦的笑:

“陆队,您放心!我们走的时候,兰夜哥正带着弟兄们往冰棱上裹兽皮呢!”

“他说兽皮挡风沙,还能防燕云兵的破甲箭,加固好的防线,比您在的时候还结实!”

阿武说着,故意把声音抬高些,像是要借这声气给自己壮胆 ——

他哪能放心?

兰夜连单独守哨卡都没有,黑风口那地方,风都能吃人。

旁边的护兵小周赶紧凑过来,手里攥着缰绳,指腹蹭着粗糙的绳结:

“是啊陆队!我们留了两个老斥候在黑风口外围,那俩叔伯连燕云军的马蹄印都能辨出新旧,一有风吹草动就捏信号符,您先顾着自己的伤,别瞎琢磨了!”

小周说这话时,眼神飘了飘,落在远处的沙丘上 ——

他其实没留斥候,老斥候都带伤,兰夜那边更缺人手,这话是编的,就怕陆云许急火攻心,再把金丹的裂缝扯大。

陆云许轻轻点头,眼睫却还是黏着看向远方的黄沙。

他太了解兰夜了,那孩子银眼看着冷,骨子里却比崖边的玄铁还执拗,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黑风口是十二城的粮道,兰夜就算拼到灰雾反噬,也绝不会退。

他清楚灰雾的反噬有多厉害,上次兰夜为了护他,用灰雾硬挡修士的剑,事后咳了半宿血,嘴角的血沫都没擦干净就去加固防线,这次没人在身边拦着,他真怕那孩子把自己拼进去。

“驾!”

阿武猛地一夹马腹,马嘶鸣一声,堪堪避开前方一块尖翘的岩石,碎石被马蹄踢飞,砸在旁边的沙地上。

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只剩一抹橘红,像被血浸过,风沙又开始刮了,打在马鬃上,“沙沙” 的响,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突然,前方的沙丘后传来 “嗒嗒” 的马蹄声,不是他们的节奏,更急,更乱 ——

是燕云军的斥候!

“陆队,您别动!我们来应付!”

阿武几乎是从马背上弹下去的,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立刻将陆云许护在马腹后,拔出腰间那柄磨尖的断刀,锈迹斑斑的刃口在残光下泛着冷意。

小周和另一名护兵也迅速下马,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断刀、短矛横在胸前,虽武器劣质,却把马腹后的陆云许护得严严实实。

陆云许靠在马背上,看着三名士兵单薄的背影,他们的铠甲都有破洞,小周的护腿甲还少了一块,露出的小腿上有旧伤,心中一急,想凝聚灵力 ——

指尖刚泛起淡蓝色的微光,就被阿武回头按住。

“陆队!您千万别动!”

阿武的掌心全是汗,按得却极用力。

“这点斥候我们能搞定!您要是伤重了,兰夜哥还等着您回去呢!”

话音刚落,五名燕云斥候就从沙丘后冲了出来,头盔上的尖刺闪着光,长刀挥着冷芒,直扑向他们,嘴里还喊着听不懂的蛮语。

阿武率先冲上去,断刀对着最前面那名斥候的马腿砍去 ——

“咔嚓” 一声,马腿应声而折,斥候惨叫着摔下马背,小周立刻跟上,用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斥候闷哼一声,瞬间昏了过去。

可剩下的四名斥候也冲了上来,刀锋交错着劈过来,其中一人的刀直刺小周的胳膊 ——

小周想躲,却被旁边的斥候绊了一下,“嗤啦” 一声,衣袖被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手臂,肉都翻了出来。

他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后退半步,反而反手一刀,砍中了那名斥候的手腕,长刀 “当啷” 掉在沙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阿武怀中的信号符早已被汗水浸湿,纸边都软了 ——

那是兰夜给的,捏碎就能传信,可他手指攥得发白,始终没动。

他知道兰夜要守黑风口,分不出人手来支援,不能因为这点斥候就拖垮防线,他们三个,拼了命也得护着陆队走。

好在三人都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配合得极默契,阿武主攻,小周袭后,另一名护兵垫尾,终于将剩下的斥候击退,可小周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连动都动不了。

“小周!你怎么样?”

陆云许急得想从马背上滑下来,却被阿武死死扶住,他的身体虚得很,一沾地就往下软。

陆云许伸手去摸自己的药囊,指尖探进去,只摸到几粒干瘪的麦饼,药囊是空的 ——

之前在黑风口,所有的伤药都分给了受伤的士兵,连最后一粒止血丹都给了断腿的老兵。

小周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从怀中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条,随便往胳膊上一缠,血很快就渗了出来,染红了布条,却还是笑着说:

“陆队,没事!就是小伤,比您金丹的伤轻多了!”

“我们快走吧,早到第六城,您就能早治好伤,早回黑风口帮兰夜哥!”

他说着,还故意挥了挥没受伤的那只手,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陆云许看着小周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阿武 ——

他的胳膊被刀划了道口子,正渗血,却浑然不觉,还有另一名护兵,膝盖在刚才的打斗中磕破了,沙粒嵌在肉里。

这些士兵,跟着他吃了多少苦?

掺沙的麦饼嚼得牙酸,劣质的铠甲挡不住刀箭,疗伤的丹药是掺了石粉的假货,可他们从未抱怨过一句,反而处处想着他,想着黑风口,想着十二城的粮道。

他靠在马背上,闭上眼睛,拳头悄悄握紧,指节泛白,连伤口的疼都顾不上了 ——

等他伤好了,一定要找李三石算账!

要让那些克扣物资的蛀虫,把欠弟兄们的丹药、铠甲、粮草,都一笔一笔还回来!

要让护国军的士兵们,不用再拿着破刀拼杀,不用再用身体挡箭,能有像样的装备,能有安稳的饭吃。

“驾!”

阿武再次勒紧缰绳,马加快了速度,四蹄翻飞,朝着第六城的方向疾驰,风沙被马蹄甩在身后。

夜色渐渐深了,天边亮起了几颗星星,微弱的光洒在沙地上,远处隐约能看到第六城的轮廓 ——

城楼的火把像点点星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那是希望的样子。

陆云许睁开眼,望着那片火光,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他知道,只要到了第六城,找到军医,治好伤,就能尽快回黑风口,就能看到兰夜,就能和弟兄们一起守住粮道。

风沙还在刮,马蹄还在响,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 ——

身边有忠诚的弟兄,远方有等待的同伴,心中有要守护的土地,这些,都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比任何疗伤丹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