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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298章 祠堂的旧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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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头的陈家祠堂,檐角的铜铃总在无风时响。祠堂正厅的香案上,摆着个黑檀木算盘,算珠是象牙做的,被磨得泛黄,框子上刻着“陈氏宗祠”四个金字,算珠间的缝隙里,总积着些细碎的香灰,像是谁刚拨弄过。

祠堂的守祠人陈三叔公说,这算盘是光绪年间传下来的,当年陈家出了个账房先生陈敬之,一手算盘打得比商号的掌柜还精,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请他算田亩、核账目。陈敬之临终前把算盘锁进祠堂,说“陈家子孙若有难处,对着算盘拨三下,祖宗自会指路”。这话传了百十年,祠堂的门换了三回,算盘却始终摆在香案上,算珠上的包浆厚得能照见人影。

这年秋收,陈家的后生陈望田犯了难。他承包的二十亩稻田遭了虫灾,眼看要绝收,欠着镇上粮行的种子钱还没还,粮行的王掌柜放了话,中秋前再不还钱,就把他家传的那间碾米坊抵了去。望田蹲在祠堂门口抽了半宿烟,烟蒂扔了一地,天快亮时,他咬咬牙推开祠堂的门,想求祖宗指条活路。

香案上的算盘不知何时挪了位置,原本归位的算珠乱了套,“一”位上的珠子拨到了“五”,“十”位上的珠子悬在半空,像是等着人来续。望田想起三叔公的话,伸出手,对着算盘轻轻拨了三下——“噼啪,噼啪,噼啪”,算珠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祠堂里回荡,竟惊起梁上的几只蝙蝠,扑棱棱掠过香案。

他刚要跪下磕头,就见算盘底下的抽屉自己弹开,露出本线装账簿。封面已经褪色,上面用毛笔写着“陈氏田亩账”,翻开一看,字迹娟秀,竟是女子的笔迹。头一页记着光绪二十三年的秋收:“敬之哥今日算完张家的账,带回两斤红糖,说给娘补身子。虫灾过后,补种的荞麦收了三石,够过冬了。”

望田往后翻,里面密密麻麻记着陈家百十年的收成,丰年时写着“今日打谷,算珠拨得手酸”,灾年时记着“补种的豆子发了芽,算盘上的数虽少,心里却踏实”。最后一页停在民国三十一年,字迹有些潦草:“敬之哥走了,算盘我替他擦了,算珠上的‘五’和‘十’,他说留着给后人算补种的账。”

“这是陈敬之的媳妇写的!”望田突然想起族谱里的记载,陈敬之的妻子林氏也是个会算账的女子,当年虫灾,是她劝着丈夫改种荞麦,才让陈家没断了粮。他盯着算盘上悬着的“五”和“十”,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乱了套,是在说“补种五成,十月收”!

他揣着账簿往田里跑,路过粮行时,王掌柜正站在门口嗑瓜子,看见他就喊:“望田,还账的事想好了?”

望田停下脚步,把账簿往柜台上一拍:“王掌柜,我想补种荞麦,能不能宽限到十月?”

王掌柜瞥了眼账簿,突然笑了:“你奶奶当年也跟我说过这法子。”他从抽屉里拿出包荞麦种,“这是我爹留下的,说陈家的人懂种田,错不了。”

望田抱着种子往田里赶,刚到地头,就见几个乡亲扛着锄头在等他。“三叔公说你在祠堂待了半宿,准是祖宗指了路。”村东头的老李头扛起锄头,“我们都来搭把手,算珠上的数,得人帮着才算得准。”

接下来的一个月,望田领着乡亲们翻地、播种,每天收工时都去祠堂擦算盘,把当天的工时、种子用量一笔笔算清楚。他发现林氏的账簿里还夹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简易的补种图:“一亩田撒三斤种,行距五寸,株距三寸,十月霜降前准能收。”

中秋过后,天突然降了场早霜,望田的心揪成一团,跑到田里一看,荞麦却长得正旺,紫黑色的花在霜里开得热闹。他又去祠堂拨算盘,这次刚拨了一下,算珠就“噼啪”归了位,像是在说“成了”。

十月底,荞麦果然丰收,不仅还了粮行的钱,还多收了两石。望田把第一袋新磨的荞麦面送到祠堂,摆在香案上,对着算盘说:“林奶奶,账算清了,补种的五成,收了七成。”

夜里,他躺在碾米坊的炕上,听见祠堂方向传来算盘声,“噼啪,噼啪”,像是有人在核收成。第二天一早,他去祠堂一看,香案上的荞麦面少了半碗,算盘上的“五”和“十”旁边,多了个小小的“七”。

王掌柜后来常跟人说,望田那回能渡过难关,不是靠祖宗,是靠老辈人留下的理——账要算得清,心要放得宽。望田则把林氏的账簿抄了份,贴在祠堂的墙上,下面写着:“算珠会老,理不会老,补种的是庄稼,续的是日子。”

这年冬天,陈家祠堂的铜铃响得格外欢。有人看见望田的小儿子趴在香案上,用手指拨着算盘上的“五”和“十”,他娘在旁边教他:“这是太奶奶留下的账,说做人得像算珠,该归位时归位,该帮人时,就得往前多挪挪。”

算盘上的香灰被风吹起,落在孩子的手背上,像是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祠堂外的碾米坊又开了张,石碾子转得“咕噜咕噜”响,把荞麦的香混着祠堂的烟火气,漫了整个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