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指令发出去，手指还在键盘上没抬起来，耳机里就响了张兰芳的声音。
“西街口发现目标，穿灰夹克戴鸭舌帽，跟前两天偷看咱们训练那个是同一个人。”
我盯着屏幕上的绿点移动轨迹，点了点头：“盯住他，别打草惊蛇。小李那边有动静吗？”
“外卖员小李刚接了个单，往城西送，情绪值有点飘，但还在正常范围。”
“让他慢点跑，别急。那帽子男要是动，你们先围，等我信号再动手。”
“行了，老头老太太都准备好了，扇子都揣兜里了，就等着甩他脸上。”
我扯了下嘴角，刚想说句“注意分寸”，她就把通讯掐了。
基地这边数据流还在走，十几个红点分布在城市各处，但都没炸。沈皓在后台加了新算法，能把宿主的情绪波动画成曲线图。我看小李那条线突然往上跳了一下，像是受了刺激。
我立刻按住耳机：“张姨，小李速度起来了！小心！”
话音还没落，那边已经乱了。
——
张兰芳拄着拐杖站在街角，花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她眯眼看着对面便利店门口的鸭舌帽男人，那人低着头，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脚边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老王，从左边绕。”她低声说，“小刘带人堵后路，别让他往巷子里钻。”
几个大妈拎着买菜的布袋子，装作闲逛的样子散开。
张兰芳往前走了两步，大声问：“同志，你在这儿站半天了，是不是迷路了？”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很。
“我没碍着谁。”
“那你天天跟着我们跳舞，图啥？”她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衣服都不换，帽子也不摘，当别人瞎啊？”
男人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扬。
烟雾弹砸在地上，“砰”地炸开一团灰白浓雾，瞬间吞了半条街。
张兰芳立马捂住口鼻往后退，大喊：“别散！围紧点！”
烟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快，像踩在弹簧上。
“来了！”她抽出拐杖里的刀，金红光刃“唰”地展开。
一道蓝影冲破烟雾，速度快得带出残影。是小李，他的鞋底亮着刺眼的蓝光，整个人像被拽着往前飞，撞翻了一个水果摊，苹果滚了一地。
“小李！停下！”张兰芳横刀一扫，刀锋劈中他脚下掀起的气流墙，空气嗡地一震，像是玻璃裂开的声音。
小李没停，反而更快了，直冲人群。
张兰芳咬牙，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吼了一声：“守护！”
赤霄刀猛地一颤，光芒暴涨，一下子长到三米多，像一把悬空的巨刃，狠狠劈下。
“咚”地一声，刀尖钉进地面，正好卡在小李脚前，蓝光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扑通跪倒，膝盖砸在地上，眼泪直接下来了。
“不是我……真不是我……鞋自己动的……我控制不了……”
张兰芳喘着气，蹲下来按住他肩膀：“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小李抖着手去摸鞋面，声音发颤：“这两天它一直热，我以为是跑多了……刚才接单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腿就不听使唤了……”
张兰芳抬头看向烟雾散去的方向。
鸭舌帽男人正往路口跑，黑色塑料袋落在原地。
“想走？”她一脚踢起路边的空矿泉水瓶，瓶子划出弧线，正砸在男人脚踝上。
他踉跄了一下，回头瞪来。
几个大妈已经围上去，一人一把折叠扇，啪啪拍在手上。
“哟，小伙子跑得挺快啊？”王姨堵在他前面，手里菜篮子一晃，“这会儿怎么不溜了？”
“你们干什么！”男人吼，“我只是路过！”
“路过？”张兰芳拄着刀走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你口袋里那个遥控器，是从哪儿拿的？”
男人脸色变了。
她冷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记录训练动作？你以为我们跳广场舞真是为了锻炼？”
“你们……只是群老太婆！”
“老太婆也能把你按地上。”她抬手一指，“搜他。”
大妈们立刻上前，两个架住他胳膊，另一个伸手进他夹克内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上面有几个按钮，还连着一根天线。
“这就是干扰器吧？”张兰芳拿过来翻了翻，“能远程触发神器暴走？上次商场顶楼，也是你干的？”
男人闭嘴不答，嘴角抽了一下。
“不说是吧？”她把东西塞进自己包里，“回头让小沈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你们的老窝。”
“你们拦不住ALphA！”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发狠，“组织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和神器勾结的人！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清理！”
“清理？”张兰芳笑了，“你看看周围。”
她抬手指了指街道。
水果摊主正扶起摊子，邻居抱着孩子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有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停在路边，掏出手机对着这边录像。
“这些人昨天还在骂神器是灾星。”她说，“今天亲眼看见一个外卖员差点撞死人，结果呢？没人怪小李，也没人砸鞋。他们知道，问题不在神器，而在用它的人。”
男人咬着牙不说话。
“你们搞恐吓，造谣言，以为大家会怕？”她往前一步，刀尖离他脸只有半尺，“可你们忘了，普通人最讨厌什么？——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偷偷摸摸害老实人。”
她收刀回拐，对大妈们说：“交给后续组。绑好，别让他路上耍花样。”
“知道了张姐！”几个人应声上前，拿绳子把男人双手反绑，推着他往巡逻车方向走。
小李还坐在地上，鞋子上的蓝光彻底灭了。
张兰芳走过去，伸手拉他起来：“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回登记处报备。这段时间别接单，等稳定了再说。”
“谢谢您……”小李抹了把脸，“我真怕哪天伤到人……”
“怕就对了。”她拍了下他肩膀，“知道怕，才不会乱来。你现在这样，比那些嘴上喊正义、背地里捅刀的强多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支援小组快到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爬过楼顶，照得人脸颊发烫。
“走，”她对剩下的大妈说，“东区医院那边还有个新宿主，情绪不太稳，咱们顺路去看看。”
“张姐，你不歇会儿？”有人问。
“歇啥。”她拄着拐杖往前走，“这才几点，早着呢。今天任务才刚开始。”
队伍重新列队，几个大妈一边走一边聊。
“我说那鞋该剁了，留着就是祸害。”
“剁啥剁，送去检修，修好了还能送快递。”
“你懂啥，这叫‘疾风跑鞋’，名字听着就邪性。”
“邪性？我看是饿性！天天跑单挣那点钱，能不疯吗？”
张兰芳听着笑了一声，没回头。
她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隐隐发烫。
拐杖里的刀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它没睡。
它一直在听。
听得见每个人的脚步声，也听得见那些藏在暗处的心跳。
她走到路口，抬手拦下一辆空出租车。
“师傅，去东区医院。”
司机点头，刚要发动，副驾驶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是个穿校服的女孩，背着书包，手里举着手机。
“阿姨，我能拍张照吗？”她指着她的拐杖，“我同学都说您那天劈火的事上热搜了……我想转发。”
张兰芳愣了下，摆手：“别拍我，拍这个。”
她抽出刀，只展了一截光刃，在阳光下一闪。
女孩赶紧拍照，连连道谢。
她收刀上车，出租车缓缓启动。
后视镜里，大妈们还在原地挥手，有人举起扇子比了个“耶”。
张兰芳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杨默发来的消息。
【人抓到了？】
她回：【抓到了，干扰器也缴了。小李没事，就是吓坏了。】
对方停了几秒，又发来一句：【干得漂亮。】
她笑了笑，把手机塞进包里。
车子拐过街角，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手背上。
那只手慢慢握紧了拐杖。